贺长霆也看了眼茶案,道:“不必了,我?坐坐就走。”
段简璧闻言,也没?坚持,斟了茶自饮,仍是沉默不语。
两?人茶案对坐,一个低头喝茶,一个定?定?看着她喝茶,房内安静地像积雪深厚的夜,冷冷清清,寂寂沉沉。
算来?自新婚至今,已?有半年之久,一对夫妻竟越来?越形如陌路。
纵是注定?要了断,贺长霆也不希望与她生疏到相见不识的地步,她如今待他就是这态度,日后离去,恐会立即将他忘的一干二净。
“你,可是遇到了难事?”贺长霆转过身?面对厢房门口,不再看那颗低头喝茶、一眼不肯望他的小脑袋。
段简璧摇头,说:“没?有。”
贺长霆看她一会儿,想?到她那次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都?不肯说与他,如今就算有事,他不深问,她大概还是不会说。
“……”贺长霆想?以兄长的身?份,唤她一声“阿璧”,酝酿许久,却只是说:“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在你小时候,便认识你么?”
段简璧抬头看他一眼,不知他为何突然攀亲,点点头,想?了想?又说:“小时候的事,我?更不记得了。”
姨母也从来?没?跟她提过所谓的贺家阿兄,且就算幼时有些?情?分,历经这么些?年,她和哥哥们在尘埃里?求生,当年的贺家阿兄却一步登天?,成了威风凛凛云端上的晋王殿下,如此天?差地别,儿时的情?分莫说淡了,怕是早就无?影无?踪了。她不敢再生妄念,攀那早已?掩埋在岁月废墟里?的情?分。
贺长霆知道她不记得,微微叹了一息,说:“我?和阿姊幼时多?蒙林姨照顾,与你明函、明容两?位兄长也很相熟,你刚会说话时,也曾唤我?‘阿兄’,往后,便还当我?是兄长,若有急难,不要忍着,尽可说与我?。”
段简璧看看他,默了会儿才说:“多?谢王爷好意,我?并无?难事。”
她没?办法如晋王说的那般当他作兄长,且不说多?年不见,她对他没?有丝毫记忆,只说成婚以来?,她把他当夫君敬重过,在意过,期盼过,他们曾经那般亲密过,甚至短暂的有过一个孩子,后来?她怨过他怪过他,虽然一切都?随着他那个承诺释然了,但?这辈子,她不可能当他做兄长了。
如今,他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以后一刀两?断,他就只是那个云端上的王爷而已?,与她再无?牵扯。
她不想?再以任何名义、任何借口承他的恩惠,只想?安安稳稳度过这段日子,脱身?而去,过她一个长在泥土中的普通人该过的生活。
贺长霆自也从她的神色里?看出她的态度来?。
她只愿把他当王爷,其他牵扯在她看来?都?是多?余。
不愿当他做兄长,不愿与他多?说一个字,大概也不愿让他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贺长霆站起身?,察觉段简璧也起身?,有送客的意思。
她果然是在盼着他走吧?
他早该意识到,她没?有什么急难之事,她最关心的人都?不在寺中,寺里?的一切她都?漠不关心,又能急谁所急?
可他还是多?此一举要来?问问。
离了厢房,行?经供奉母后神主的大殿,贺长霆驻足,望着供案上的祭品发呆。
来?寺中虽是为夏王进香,但?因母后神主在这里?,他自然也要再来?祭拜一番,他前几日宿在这里?时,案上的祭品都?是寺院中普通的斋饼,单调的很,现在看,竟多?了各式各样的点心,还有一坛清香的酒。
贺长霆走近,闻了闻,应该是橘子酿的,橘子是初春时才有的瓜果,这酒应该就是那时酿下的。
母后生前最爱喝果酒。
看那些?点心,应该是王妃做的,她素来?有这样的好耐心和好技艺。
忆起不久前,她夜夜来?这里?为母亲诵经,祈愿与他夫妇和美,相知相敬。
贺长霆扶着那酒坛,望着母亲神主,心里?总像丢了什么东西。
母后会不会笑他,天?下哪有他这般可笑之人,好端端的夫妇,非要做成兄妹,到头来?,兄妹都?做不成,只能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
···
晋王府别院,赵七给裴宣送了信来?。
“王妃娘娘给你的信。”赵七板着脸,手中拿着信,一眨不眨盯着裴宣。
裴宣接信,赵七却不撒手,两?人各执信一端。
“裴元安,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之前跟你说那么多?话,你都?当喂狗了?王妃娘娘竟然给你递信,你们让王爷怎么想??”赵七苦口婆心地说。
裴宣没?有回应,微一用力将信扯过来?,把赵七推出门外。
裴宣在房内看信,赵七守在门外,不敢高声嚷,用仅止于二人之间的声音劝:
“我?听说,上次王妃娘娘还来?别院看过你,你好歹避避嫌,你和王妃娘娘如此亲近,王爷这是信任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