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情耽搁许久,一直没来得及和他提起,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徐颂宁便也顺手推舟、话赶话地说道:“有一件事情,侯爷大约已经知道了——我私下里置办了一处院落,并不很大,人手也不多,是用了我的嫁妆,没走咱们府上的账——我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日后,倘若我和侯爷有了什么争执,彼此要待冷静的时候,能有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供我落脚。”
她直言不讳,这倒也是两个人之间惯常的说话风格,大多时候很少兜圈子,只在有意无意要惹毛对方的时候,以客客气气的语态迂回着讲话。
薛愈点头,只说好,旁的一言不发。
徐颂宁有一点紧张,但没想到他接受得这么良好:“侯爷不生气吗?”
薛愈摇头。
“我想,你只要好好的在这里,不离开我,想做什么,都随你吧。”他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说着,眼眸乌亮,黑白分明,带一点孩子看人的神态。
很柔软,却也有一点让人不安。
徐颂宁皱了眉头:“侯爷究竟怎么了?”
“没……”
压在衾被下的手猝不及防地伸出,徐颂宁轻轻扯过他领口,他对她从来不设防又多有顺遂,于是徐颂宁稍一用力就把人拉到了近前,两个人四目相对,他甚至还抿着唇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把没说完的话续上:“没什么。”
可徐颂宁直勾勾地望着他,隔了半晌,试探着道:“那我能不能出去走一走?”
薛愈温和地抚平她有些紧绷的脊背:“当然是好的,等你休养好了,我陪你一起出去,好不好?”
徐颂宁抿着唇:“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抚着她脊背的手在她身后一僵,掌下略用了些力,随即又一切如常:“我陪着你不好吗?”
薛愈温和地说着,人站起身来,把她放在床上,让她安然躺好:“好了,你才醒,不要想这么多,再睡一觉,好不好,阿怀?”
徐颂宁的眉头皱起,可还是拗不过他,被人掖好了被子塞在床上。
她的确是有些疲倦,稍一躺下困意便袭来,不知不觉地就醒过来了,只是在睡着前的那一刻,她心里还是闪过一个念头,薛愈是有些不对劲儿的。
这一觉一直睡到午后,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总算是有了旁人,周珏和两朵云站在她床边,正为她把脉,见她醒了,神色都轻松许多。
两朵云自不必说,周珏也揉着眉心:“薛夫人,你总算是醒了。”
说着又来把了脉:“到底还是年轻,虽然底子弱,但饮食上还算仔细,阿清也一直拿汤药温补着,一时半会儿,只消注意着,不急着有孕,总不至于殒了性命的。”
他话说得直接,人也比在阿清面前的时候板正,目不斜视地把玩了脉,便束着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要出去了。
徐颂宁轻咳一声,客套了两句,轻轻问:“侯爷呢?”
“午后急召他入宫了。”
“他…是怎么了?”
徐颂宁斟酌着词句,手指捻动,最终也没有兜圈子:“我瞧着,侯爷似乎是有一些不太对劲。”
话音才落,在场几个人面面相觑了片刻,最终还是周珏开口:“大约是这事情让他受了刺激,一时才没收敛住脾性。”
顿一顿,他抬眼看了她一眼,确定了她神色是全然的担忧,没有恐惧与厌恶后,才淡淡地补充:“你也晓得的,他十来岁的时候,家里遇上的事情…哪怕再看得开,那也是一条疤,更何况,这么些年,他未必真的全然放下了。”
他最终收拾好了医药箱:“夫人也不用自己有心理负担,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你叫他自己想明白罢,咱们这些人,旁观着他,说着设身处地,但到底不能感同身受,终究还是他自己的事情。”
徐颂宁听得一知半解,但也大约忖度出来,待周珏走后,转而看向两朵云。
“这两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云朗和云采对视一眼,各自都叹了一口气。
“昨晚姑娘昏过去后,侯爷头发未干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确认姑娘一时无性命之虞后,便连夜审了给姑娘准备饮食的人——姑娘饮食里有人加了寒凉的药材,虚耗了气血,才会一激动就昏厥过去的。”
徐颂宁点点头,神色未明。
云朗便继续道:“咱们府里出事情的,一个是采买的婆子,她一家与外头交际最多,不知不觉地,就被人买通了,还有一个是送饭来的婆子,再就是阿清屋里那个,原本是伺候茶水的小丫头——就是昨夜书房里头那个……”
徐颂宁恍惚想起,近来常觉得府里的吃食苦涩,当时只觉得是脾胃不好,并没放在心上,原来还有这样一份原因。
毕竟就算试毒,不过是一些药材而已,并非毒药,也试不出来什么。
若只是如此,好像倒也不至于惹得薛愈那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徐颂宁盯着两个丫头,等她们继续说。
云采继续道:“不晓得侯爷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