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来的,原来这事情不止出现在咱们府里,敬平侯府里早就是个烂筛子了,姑娘在那府里待了那么久,这样掺了料的饮食不晓得吃了多少,当时阿清也不在,只怕那帮子人更肆无忌惮。”
说至此,两个人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天才亮侯爷身边的人就出门了,前头的人闲话说,那些人回来的时候,袍子一角都染着血。”
云朗说完,云采又补充道:“我们都要劝侯爷去歇息,可是侯爷一定要守着姑娘,谁都不放心,谁都不许进,最后就只留了他一个人在这里,一直到适才宫里宣召,实在无可奈何了,才暂时离开了。”
徐颂宁抿了抿唇,晓得薛愈自然有他的手段。
“是赵明斐?”
两个丫头点了点头:“是…只是好像也不全然是,我听着侯爷冷笑着念了一句,‘这是在敲打我’来着,听起来,仿佛下药这事情是昌意殿下做的,然而下那样的药给侯爷、加大了姑娘茶水里剂量的事情,似乎是另一个人做的。”
徐颂宁的思路渐渐厘清了,这样的人物,似乎也就只能想到一个。
皇后。
她前日去看望贵妃的时候,心里头就清楚了,如今的局势,要破解,也就只有推倒皇后这一条路,帝王拿捏着下不了狠手,薛愈倒也没急着催他,然而皇后当真一点危机感也没有么?
这样的局面,她只怕也是看透了,所以把手动在了徐颂宁身上,为的就是震慑薛愈。
听周珏适才的意思,她因吃了这药,一时半刻,是不能有身孕的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是赵明斐做出来的,为了叫她吃一番苦头。
她有些想冷笑,为了泄愤,所以能拿人命来设计。
至于后来的事情,就全然不像是赵明斐的手笔了,狠辣干脆的程度,和当初薛愈遇刺时候的手段如出一辙——能晓得昌意公主的筹谋,还能自然而然地用起来,丝毫不顾及会叫公主殿下的打算功亏一篑的,大约也就只剩下皇后了。
只是皇后出手,为什么会叫薛愈变作那个样子?
徐颂宁想起适才周珏的话,忽而蹙了眉头。
当年薛家满门惨死的事情,难道和皇后有什么干系?
徐颂宁静默着,为这样的想法而苦思。
当年的事情,细看似乎和皇后没什么干系。
她所出的大皇子当年已经去世,也并没收养四、五两个皇子,费尽心思倾倒薛家,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可是……
徐颂宁想起贵妃和薛愈对皇后的态度,眉头微微皱起。
午后的时光本就短促,经不起人思量,徐颂宁愁眉不展了没多久,天色渐渐就暗下来,她坐得腰酸了,躺下来略憩了片刻:“阿清怎么样了?”
云朗递上一杯热茶:“她很好,昨天回去有点烧,被周大夫灌了两碗汤药后,很快就退烧了,如今精神头也好多了,姑娘放心吧。”
徐颂宁点点头,又问:“什么时辰了,侯爷怎么还没回来?”
云采看了眼窗外:“瞧着要宵禁了,怎么回事呢?”
宵禁于薛愈倒是无碍,可是入宫又这样晚还不回来,实在叫人…心慌意乱。
徐颂宁的指节搓动,嘴上虽然不说,脸上却渐渐浮现出一层担忧之色了。
“也没有人出来传话吗?”
她轻声问。
答案自然也是否定的,徐颂宁揉着眉心,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是一阵一阵的心慌。那些曾目睹过的场面一幕一幕在她脑海里闪过,叫她心乱如麻。
这一夜于她而言无比漫长,倘若昨夜薛愈曾为了等她苏醒而提心吊胆,那她今日就在等他回来的时候感同身受甚至她是可以更心慌的。
在这样不讲理的世道里,男人对女人的意义要大得多,倘若她出事,薛愈未必会受到牵连,可一旦薛愈出事了,那事情就会截然不同。
不过此刻徐颂宁并没有想这么多,伴君如伴虎,她此刻更挂念的是薛愈。
担忧他会出事,担忧他回不来,担忧他又会遇上当年薛家遇上的事情,一夕之间,天降横灾。
周匝里一片寂寂,两朵云都困倦了,徐颂宁却还是睡不着,打发了这两个人去睡,自己独自一个人坐在窗下发着呆。
许多话其实还没来得及说开,可惜分别就这么急匆匆地来。
徐颂宁又顺着周珏的话想起十一岁的薛愈,想起他这数年的经历。
这些年于她而言,是郭氏手底下混日子讨生活,虽然过得寻常平淡,但也勉强还算过得去。没有殚精竭虑,没有当天活下来就来不及打算第二日醒来还能否有一口气在的凶险,也不曾用手指挖出坟墓,十指带血地埋葬一个又一个兄长。
她曾听贵妃偶然提起,用勉强释然的语气。
薛愈最后一个兄长,死在了薛家平反的一个月前。
她不晓得那时候的薛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徐颂宁鲜少会主动去过问这样的事情,担忧这么做是揭开了他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