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辰目色温静,却?也带着些看?不透的深邃,对她点头,“哥哥做大将军,叫人,不敢再欺负你?。”
姨甥三人聚至黄昏时分,段简璧作别,段辰亲自相送,快到晋王府才折回。
这件事自又一字不落递进了贺长霆耳中。
“那男子一路相送,王妃娘娘与他相谈甚欢,大有?一见如故之势。”
悄悄跟去的护卫暗叹倒霉,不曾领过这种差事,领了一回竟碰上这个境况,不与王爷实话说,怕王爷受委屈,实话说吧,王爷的脸色又实在难看?。
“去查,那男子什么人。”贺长霆面色生寒,像铺了一层冷霜。
护卫领命待要退下,又听晋王吩咐:“此事不许声张,悄悄地查。”
在护卫没有?送来消息前,贺长霆不愿去揣测那男子的身份。
乖巧温顺如王妃,他不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来。
可她与裴宣的事,他不也从来不知道?么?
他对王妃几乎一无?所?知,甚至到现在,连她的名字都?不清楚。
裴宣应该知道?她的名字吧?
他自己的妻子,名讳竟要去问别的男人么?
问来有?何用呢,他已经做过承诺,如她所?言,她这个晋王妃迟早不做,他早晚不再是她的夫君。她的名讳,为着避嫌,为着裴宣,他还是不要再唤了。
今日送她回来,与她相谈甚欢的男子,裴宣知道?么?
她是不是也有?裴宣不知道?的事?
是该查清楚,替裴宣查清楚,她是不是还有?别的意中人。
如果有?,裴宣会伤心么,会介意么,会,就此放弃她么?
贺长霆心绪复杂,竟有?一刻希望那男子与王妃关系匪浅,希望裴宣会介怀此事,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裴宣连她嫁过人都?不介怀,怎会介怀一个更旧的情郎?怎会因此就放弃她?
他又怎能?心怀如此幸灾乐祸的希望?
···
重阳宴前,宫里来诏,传一众亲王妃入宫采菊敬神,名为采菊,实为皇家女眷在重阳宴游前的一次小聚。
段简璧其实不喜这种场合,那些贵女们概又要借机嘲讽她出身乡野,见识浅陋,但这例行小聚她又不能?不去,毕竟她现在还是晋王妃,而且哥哥想要入仕为官,她也想助力?一二?,做好晋王妃本职,才有?资格同?晋王等价交换。
之前有?符嬷嬷在,能?多方提点着些,她不至行差踏错,徒增笑柄,如今,她却?要独自去面对这些了。
出门登车,段简璧用了一路时间平复心中忐忑,进宫门,入苑囿,步步皆小心翼翼,面上却?也从容自然。
满苑秋菊争斗,黄金蕊香。嫔御公主还有?一些皇亲国戚家的女眷钗服妍丽,成群立于花间,笑比花媚,人比花娇,只有?段简璧独处一丛菊中,并不去凑满苑热闹。她今日穿了一身并不扎眼的鹅黄衣,未施浓妆,独立于漫漫黄蕊之中,秀骨清相,淡雅合宜。
这样热闹繁盛的场合,有?花怎能?无?诗,贵女们说笑了一阵,便有?人提议应景作诗。在场女眷大多出自百年公侯之家,文武兼修门第,肚子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墨水,自是拊掌相和。
段简璧一声不吭,希望她们就这样忘了她,让她安安心心采菊吧。
姨母虽也十分注重对她的教?养,早年也曾教?她习字读书?,但农家四时各有?各的忙,哪有?闲情逸致学吟诗作赋。
愈要避是非,是非愈来找。
段瑛娥扬眉扫了眼段简璧,朗声说:“你?们真是一群坏东西,明知我阿妹没读过多少书?,这不是故意为难她吗!”
立即有?人附和:“把这事忘了,罪过罪过,想晋王阿兄谈笑鸿儒,何等人物,哪能?想到王妃嫂嫂竟连书?也没读过呢!”
花间哄笑阵阵,便有?人吟:“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1】
段简璧一言不发,在如此畅爽的秋日里,手心却?攥出了一层汗。
讥诮并未见好就收,段瑛娥道?:“咱们玩些简单的,飞花令,以?菊为令,可吟可作,要是接不上来,就罚她,说句‘我是笨蛋’,先说好,玩归玩,可不兴恼。”
说罢,段瑛娥又特意对段简璧说:“阿妹,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有?人不愿意:“这可不行,叫她自己接,哪兴作弊呢!”
有?人附和:“就是嘛,接不上来又不疼不痒的,说句‘我是笨蛋’而已嘛,也没亏她!”
当一群人联合起来正?大光明作恶时,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在作恶。
飞花令这便开?始了,段简璧站的靠后,轮到她时,她早就存想好的几句诗全被人抢先说了,贵女们又丝毫不留情面,见她没有?及时接上,便都?起哄:“愿赌服输,快说你?是笨蛋,说完了咱们好继续,别浪费大家时间。”
此起彼伏的催促忽被一声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