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送你回去。”
听到五城衙门,秀秀心又悬起来:“王爷和铃铛也在这里,是不是他们有事?!”
荣胤道:“若是他们有事,绝不可能这么平静。”
秀秀想想也是。随后看了一眼他,退后两步,跟他福礼,准备离去。
荣胤却抓住她手腕。
“我送你。”
“……不用。”她抽出手来。
“别人也护不住你。”他道。
秀秀脱口:“可你不是也不能护住我么?”
荣胤望着她亮灼灼的一双眸子,双手蜷了蜷。
秀秀咬着唇,垂首望着地下。
“对不起。”他道。
“……不用。”她别开脸。
空气蓦然静谧,远处的喧嚣和近前的人来人往,仿佛都隔了个时空。
秀秀心里乱糟糟。
那四年里他带给她的印象,是他大将军高高在上,不曾对她颐指气使,却可以罔顾她的所有意愿将她盘弄得团团转。
他不会在任何事上问她的意见,也不会跟她提到任何与她的未来——
当然,她这是奢求了。可是她也是对自己的未来有过憧憬的,她希望自己能找到个情投意合的人做自己的丈夫,与他共度余生,举案齐眉,被疼惜被爱护。
他眼下,实在没有必要道这个歉。
她接不接受这声“对不起”,又有什么分别呢?她和他除去内宅里的日常,再无其它。
没有像先前掏钱买灯那样认真而专注地为她做一件无聊的小事过,没有这样让她觉得能不必压抑克制地与他平等对话过,她从来就没有摸到过他的深浅。
他之于她,就像是活在画里。
“我不想再提及从前的事情,你也不要把我当从前的穆秀秀了。”她说道:“我只想平静过日子,以后你是大将军,我是沈府的女眷,别念着我了。”
她望着那熙攘人群,像是把话说给自己听。
荣胤望着她无多余钗饰的发髻,喉头微动,也像是没听到她这番话般,依旧温声问她:“你钱够花么?”
王爷是情中高手
秀秀没吭声。
荣胤伸手摘下她的荷包,接而从自己荷包里掏出一卷银票来,放进去:“今儿回老宅赴家宴,出门没带多少。这些先拿着零花。
“你原先喜欢的那几间做衣裳的绣庄,还有那几间金器行,胭脂行,我回头让他们定期登门给你看样子。如此往后月份大了,就不必出门受累了。”
秀秀心绪浮动:“你该给的已经给过了,我若再拿你的钱,那我成什么了?”
“你是孩子母亲,我是孩子父亲,你花我的钱,天经地义。”荣胤道。
秀秀咬唇:“那我要是改嫁了呢?”
“也给。”
荣胤低着头,仔细地给她束荷包。“只要我在,不会撇下你们娘俩不管。”
秀秀瞪着他,喉头紧了两下。“现在做这些,不觉得毫无意义吗?”
荣胤替她抚平衣褶:“有意义。
“我虽然不是好人,不值得被原谅,但好歹不做背信之事。当初放你出了荣家,就不会拦着你怎么过日子。
“你若找到了意中人,能好好照顾你,我也替你高兴。如果这孩子让你为难,你将来也可以把他给我。”
秀秀咬牙:“你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荣胤望着她红了的眼眶,半晌道:“我年少的时候,也曾经桀骜不驯。我心里有你,要强占要掠夺要轰轰烈烈表白心迹不是难事。
“但四年前那样要了你,终究成了错误。我以为跟着沈璎的你不会再有嫁入官户人家与少年公子举案齐眉的可能,于是想,让你活在我臂膀之下,总比跟着她颠沛流离处处受白眼要好得多,却没想到反而把你推远了。
“我疼你爱你的心,没有假的。那些年,你不愿意亲近我,从来也不关心我的事,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哄你。
“你偶尔一次提及让我不要吃冷饭,都让我深感意外。
“俞氏针对你,我背后都有警告她,除了最后那次,我的确没有过任何故意让你当靶子的心思。
“我不想辩白,但我知道我犯过错,如今不能再犯了。所以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让你去过。”
耳畔路人的声音都成了嗡嗡声。
秀秀胸脯起伏,攥着斗蓬看了他片刻,忽然扭转身,快步地往人群里走去。
“娘子!”荣安追上来,“这里人多,小的派人送您回去!”
秀秀没理他,只管埋头往前走。
她不能听到他提起那些事,想起来心口就要裂。
她八岁到凌家,那会儿的荣胤还是年轻英武的世家子弟,是她心目中跟凌晏他们一样的朝廷英雄,与她之间隔着很安全的一条沟渠。
她从来没想过会与他有瓜葛,更没有想过会留下那么一段畸形的人生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