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懂,豆儿耸拉下耳朵,继续玩娃娃。
春巧想了想,拿起茶壶为姨娘倒了杯茶,说:“奴婢觉得还是顺其自然罢,真正对你好的人不在乎你为他付出多少。其实这件事可将老爷折腾得够呛,他不仅将府里下人弄地人仰马翻,还让人上佟府讨了丁佩过来拷问了一番,本来佟老大人还在气他当初合离一事,这一下更是跟讨债似的上门,差点没将老大人气中风,否则汴京可都知道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了。”
绿莺端起杯子,忽然一愣:“丁佩是谁?”
“就是宋嬷嬷的儿子啊,当时老爷查过,下毒的人不是太太,府里下人也没害人动机,便想着是不是丁佩记恨宋嬷嬷的死,才买通下人害你的。还有容嬷嬷,姨娘你不知道,当时你倒下,可将奴婢吓坏了,时间紧迫,奴婢让人请了隔壁侯府的大夫,谁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坐家的老大夫回老家探亲了,可要是上街找大夫,哪还来得急?不成想这时,还是容嬷嬷挺身而出,这才救了姨娘你呢。嘻嘻,说起来,她那哪是害人的毒针,分明是救命的好针呢。”
春巧一席话,端的是让绿莺感慨万千:“我一直以为她看我不顺眼,谁知要紧关头却肯出手相帮,我一定要好生感谢她老人家一番才是。”
“是这个理儿。”春巧笑眯眯地应和。
绿莺转而看向床上,叹息着说:“不过,我刚才不是在想秋云,而是在想豆儿。”
豆儿?这不是我么,豆儿又竖起耳朵。
“二姑娘?”春巧眨眨眼。
绿莺看着那一小坨的肉肉,又疼又爱又无奈:“小孩子被惯坏了,幼时还显不出来,怎么看都是娇憨怜人,可你看看,如今她也大一些了,竟是这般跋扈不懂事,昨儿不给做新衣裳就满地打滚,今儿不让老爷出门,明儿呢?明儿指不定就能做出更不讲理的事来。哎,我原来还常常腹诽太太太过娇惯,将大少爷养成那番模样。可纯儿呢,大姑娘忽视她,依然让小小的孩子长了副怪异的性子。溺爱不得,忽视也不得,养孩子啊,真不是容易的事。你看看老爷,小孩子连说一句都不行,有他在,我到底该怎么教育孩子呢?”
豆儿背着身子,面朝大墙开始噘嘴,她真的打滚了么?想了想,貌似是呢。
春巧扫了眼床上的二姑娘,免不了维护起小主子来:“二姑娘还小呢,姨娘也太过严厉了些。”
绿莺没理她的话,若有所思地默道:“我出身低,没受过甚么闺训,教不了她甚么,将来定要好好请几个教养嬷嬷陪她长大才是,否则将来婆家还能像娘家似的惯着她?没得耽误了她自个儿。”
就在这时,忽然有小丫鬟进门来禀有客来了,那客说是要寻李姨娘。绿莺一愣,要说自从她进了冯府,几乎没有来找过她的人,应该说,在汴京,就没两个认识的人。她好奇问丫鬟:“那人可自报了家门?”
“不曾,他说甚么也不肯透露,就说是李姨娘你最亲近之人。”
绿莺跟春巧往前院客厅走,路上好奇道:“你觉没觉得那小丫鬟神情奇怪?你说找我的能是谁呢?”
“是挺奇怪的。奴婢也想不出呢,姬姨太太府里人都认识,肯定不是她,那还能是谁呢?难不成是”
春巧冷不丁灵机一动,与绿莺相视一眼,两人禁不住大笑着异口同声:“菱儿!”
脚步不由加快,绿莺简直是喜不自禁,羟姜族内乱不止,总没个固定落脚处,想写封信送过去都找不到人,菱儿妹妹别说过得好与不好,就是是死是活都未可知,她与菱儿分开了几年,就惦记了几年。
已将走到待客的厅堂门外了,打眼望去,正有个小丫鬟关门出来,手里端着托盘,面色古怪,眉宇间似乎有些嫌弃之意。见了绿莺,赶紧低头问好,错身而过时,却偷偷投来了狐疑打量的眼神,真是好生奇怪。
绿莺无端感到别扭,她推门进屋,待扭转脖子扫了一圈屋内,哪里有菱儿的身影?只有一个一脸黑糊糊的老汉穿着破棉袄,正一腿搭着,一腿盘在椅上,跟个虾米似的半个身子贴在桌上,滋溜滋溜没命啜着茶水,视线在几个丫鬟身上的首饰上打转,猥琐得不成样子。
即便这人穿得如乞丐,看起来也是贼眉鼠眼的,绿莺依然觉察出几丝熟悉,她试探地轻喊了声:“爹?”
桃腮杏圆眼,气色白里透红,姿容娇艳无双,头顶珠翠三两只,一把凤凰样式的步摇展着翅膀,随着摆动似要高飞,上穿桃粉的夹金丝薄袄,下着浅紫色八宝流苏的马面裙,腕中玉镯叮叮当当清脆悦耳。如斯贵妇,世间独一份儿了罢?这是绿莺此时给李老汉留下的第一印象,毕竟他多少是没见过甚么大世面的。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他又是一大口茶水进肚,然后才啪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横眉冷竖地挑理:“咋回事啊,不是说你受宠么?冯家老爷咋连见我都没见,就这么将我晾在这,怎么说我也是你爹,他连个面儿都不露,是何道理,简直咳咳,简直岂有此理!”
想必是太过激动,李老汉咳嗽个不住,枯瘦的身体微微颤抖,硕大的破棉袄跟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