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这又是何苦?
待刘宋氏哭累了,玉家汉子连忙管她要了银钱,去棺材铺买了身老衣、一口薄棺、香烛纸钱等一应物事。众人七手八脚,拿斧头卸了屋门摆在床前。脱去刘少爷的衣裳,用热汤擦试过全身,掰着将直的四肢,换上了老衣。将他放在门板上后,众人合力抬到堂屋,头朝大门,脚底点燃了长明灯。
玉家汉子想起一事,忙朝刘宋氏说道:“太太,三日后就得下葬了,得赶紧请人给选块风水好的墓地啊。”
刘宋氏浑浑噩噩地直摸着刘少爷的木枕,闻言呆呆道:“好,好,你去罐子里拿钱罢。去山上庙里寻个高僧,给我儿选个群山环抱、溪水汇合,阴阳调和的好地方,让我儿在地下也能睡得舒舒服服的,好让他能庇护我刘家的子孙后人。”
玉家汉子摸着罐里仅有的几枚铜钱,尴尬地不知所措,这点钱哪够请高僧,再说刘家哪还有甚么后人了,独苗的根儿都断了。
绿莺心下奇怪,冯元当初给刘太太的银子想必也不少,钱都哪里去了?屋里还是从前的破桌子,衣裳也还是旧的,连棺材也是买的最贱的薄杨木。
玉家婶子摇摇头,朝她小声道:“太太最近为少爷寻了个跳大神的老婆子,我看那就是个坑蒙人的老货,偏太太不听我劝,银子都被骗走了。”
绿莺抿抿唇,望了望刘太太,摸了摸襟前的银票,忍了忍终是未吭声。
她这厢不想做那以德报怨的痴人,那厢刘太太却不放过她。
刘太太听了玉家汉子的为难之处后,打眼四望,屋里哪还有值钱的物件了?惶急间忽地瞧见绿莺,她眼前一亮。
在自家小丫鬟面前摆了多年架子,早惯了。她翘起二郎腿,朝绿莺轻蔑一笑,老大不耐烦道:“还愣着做甚么,还不拿银子孝敬孝敬你家少爷,以为人不在了,你便可轻慢了?”
哼,绿莺挺直腰板,心内冷笑不已。我如今与你刘家一文钱干系都没有,你这是舔的哪门子的二皮脸?以为你轻轻招招手,我就得颠颠去你跟前挨你糟践?凭什么!
凭什么?瞬间她又塌了腰板。哎,若没菱儿那档子事,她直想朝刘太太讥讽地扯扯嘴,再大笑三声,可谁让形势比人强呢?
乖乖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交给玉家汉子后,绿莺心内开始忖度,按理说刘太太儿子刚走,此时跟她提菱儿的事不恰当。可菱儿长得好,谁知刘太太会不会过一阵子又出甚么幺蛾子呢?况且这刘家正是缺银子的时候,此时提估么能成。
瞥了眼正兀自得意的刘太太,她扯起个笑,和颜悦色道:“太太,我如今恰好缺个丫头,不知太太能否让我将菱儿赎回来?”
刘太太一怔,紧接着脸一沉,怎么,连奴婢都不自称了?好个攀上枝头便忘了本的贱蹄子!以为得了冯爷一点碎银子打赏,便以为自个儿成了富家翁,装甚么大瓣儿蒜!“菱儿是个能干的,不仅一个顶俩,手脚还老实,外头可买不着这样的好丫头了,低于一百两银子不行!”
这、这分明是故意为难嘛!菱儿不服,正要张口与她理论,却被绿莺拉住。她木着脸,朝刘太太冷道:“那么多银子未带在身上,我这就唤丫鬟回去取。”
刘太太一愣,本是想让绿莺难看,谁知竟是这么个结果,当真能拿出百两银子?她将眼一眯,仔细瞧了瞧面前的小丫鬟,见绿莺面色不似作假,头上珠翠满满,身上华贵布料隐含金丝,面色白里泛红,日子定是过得极为滋润。
她又望向菱儿,那小蹄子躲在绿莺身后,探头探脑地不敢正眼看她。哼,以为寻到靠山便可高枕无忧了?以为能飞出她的手掌心?凭什么我儿孤零零地躺在床板上,你们这些贱皮贱肉的奴才秧子可以大张翅膀去过好日子?我呸!没门!
她冷笑一声,将恶毒藏在眼角下,斜睇着绿莺,阴阳怪气道:“实话跟你说,我甚看重菱儿,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疼,将来是要给我养老送终的。”顿了顿,眼珠子狠狠一瞪,厉声道:“今儿我且把话放这儿,莫说一百两银子,就是万两银子也不成!”
“你!”绿莺气地一噎,她怎么也没料到,这刘太太会这般无赖,两口茶的功夫便空口白牙的反悔。一个小丫鬟而已,至于紧紧攥在手里,一百两都不让么,疯魔了不成?
如今还有何法子?她思绪急转。
要是冯元出马还能有些余地,她后悔未早些时候回刘家,若那时晓得菱儿遭遇,早些求他该多好,如今却已然行不通了。因了前几日那事,她已然成了惊弓之鸟,自个儿尚且在猛狮身旁蜷缩打盹儿,自顾不暇战战兢兢,哪还敢撑破胆子去求他,这事只能从长计议了。
再如何失望也没辙,只与菱儿两个哭诉一番后,绿莺才无奈离去。
南门宅子后院有处花架子,木槿花开的时候,离绿莺初来时已过去月余了,日子过得安逸,整日无所事事的,遂阅看起了话本子。
看的无外乎甚么才子佳人花好月圆之类,仿佛身临其境,自个儿便是那被疼被怜的福气女子,初看如痴如醉,待看多了便腻味了。
忽然想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