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把我卖了啊。可那手印确确实实是我爹的啊,真是邪门了。爹娘说估么是我门仨谁不经意间做了恶事,这是遭报应了。这不,他们今儿去拜佛忏悔啦。可我想不通,我家从未做过亏心事啊,在外头时麻头酥也从未短过斤两,家来后更不曾动过刘家的一针一线,老天爷为何会惩罚我家呢?”
绿莺皱眉,“虽说恶有恶报,可也得先紧着罪孽大的人惩治啊,你看那朱员外不还是好好的?”她忖了忖,忽地有些了然,瞠目道:“定是夜里,太太偷溜进来,抓住你爹的手,摁下的。”
“怎么说太太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如此下作的事她真能干得出?”菱儿简直不敢置信,刘太太平日端着老大个架子,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的人竟能做出来这般的偷鸡摸狗之事。
绿莺冷笑,“为何不能,当初为了银子不惜逼我去死,她恨不得钻钱窟窿里去,一文钱买你,估么她都肉疼得睡不着觉。”
她拈着帕子,为菱儿拭了拭脸颊,笑着安慰道:“身契既已签下,反悔不得,不过妹妹放心,我有银子,这就去太太那里将你赎回来。”
菱儿一喜,紧紧抓着她的手,感激涕零:“姐姐,妹妹多谢你了。”紧接着却眉头一揪,骇怕道:“可、可若太太狮子大开口,要十两二十两的,该如何是好?”
“无妨,姐姐拿得出。”绿莺淡淡道。
菱儿顿时张口结舌,姐姐发财了?眨眨眼,忽地瞧见她头上玉饰、身上绫罗,心下了然。
得知绿莺过得好,她是打心眼儿里替姐姐高兴,嘻嘻一笑:“姐姐可算是苦尽甘来啦!”
绿莺叹了口气,苦涩一笑。
菱儿一怔,连忙握住她手,担忧道:“姐姐可是遇上甚么不快活的事了?”
绿莺摇摇头,来时本想对妹妹倾诉苦闷心事,可这时望着那天真笑颜,才十二的小丫头,还不懂人事呢,如何能将她遭受的不堪大剌剌摆上台面?她淡淡一笑:“云泥之别,痴心错付。”
三个月的耳鬓厮磨,见时喜悦快活,别时寝食难安。她的患得患失、倾心爱慕,他的冷漠与绝情,本以为三日三夜也说不完,可出口时才发觉,这般剜心噬肺的一段伤心事,九十个日夜的轮回,囊括起来原来只需八个字,她不禁自嘲一笑,眉眼悲凉。
菱儿果然不懂,挠了挠后脑勺,追问道:“甚么痴心?谁对谁错付了?”
“啊——”
忽地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姐妹两个吓得一激灵。
天儿骤然黑沉似墨,噼噼啪啪的落雨声打在门窗上,屋里未点油灯,顿时一片漆黑。
不时几道暴亮轰响的闪雷劈下,伴着断断续续的嘶嚎声传来,在这寂静的宅子里,显得格外瘆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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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
随着一道闪雷,光亮将菱儿的脸映得惨白,她双腿打着摆子,哆哆嗦嗦抓着绿莺的手,颤声问道:“姐姐,是、是不是闹鬼了啊?”
绿莺想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仍忍不住心内打鼓。她大着胆子竖耳听去,隐隐约约似是刘宋氏的声音,嘶哑悲怆:“我的儿啊,你怎么跟你那爹一样狠心啊——”
她心内咯噔一声,难道是不、不对,这刘少爷虽说不良于行如活死人一般,可身子骨一直都稳稳的啊。她扯着菱儿,二人快步往少爷房走去。
离远一瞅,屋门大敞,二人迈进门槛,里头立着才回来的玉家夫妻,正不住劝着刘太太节哀之话。
绿莺进门前还有些侥幸,这下终于下了论断,心里顿时一沉。她慢慢踱着步子,轻声来到床前,这一看却被吓得一颤。只见床上的刘少爷脸上紫红肿胀,双眼似要脱离出眼眶,鼓着直要飞出来,那嘴张得足有半张脸大。这副模样,似是见到鬼被吓死了一般,甚是诡异。
绿莺心如擂鼓,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心窜入,生生打了个激灵。看到刘少爷这般惨死,她是有些唏嘘不忍的,虽然她惧怕他厌烦他,可却并不恨他啊。她初来刘家时,刘少爷已然这般了,二人话没说过一句,无冤无仇。到底出了何事?难道是身子哪里疼,生生疼死的?
刘宋氏还是声声呼唤儿子,绿莺不敢问她,便扯了扯那玉家的妇人,“婶子,刘少爷是如何去的?”
玉家婶子一阵尴尬,偷偷瞅了眼床上的刘宋氏,凑在她耳朵旁小声说道:“吃圆子噎死的。”
“啊?”绿莺一窒,简直不敢置信。她打眼望去,果然在床边的小几上摆着两碗圆子。玉家婶子又对她指了指床上,她疑惑凝眸,定睛细看,这才发现刘少爷大张的嘴已露出了喉咙,那里一团白花花,确实是堵着甚么,想必就是那团子无疑了。
望着还在捶胸哭嚎的刘宋氏,绿莺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夫明明说不能让他吃黏的、硬的、大块的,这些不易克化的吃食容易粘连堵塞喉咙和喉管,这些太太都知道啊。她疼儿子,当初哪怕一丝肉末,都不会留给自己这个小丫鬟,定要进了少爷的嘴她才高兴,可如今竟生生害死了自己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