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嘉荣冲到他跟前,一把将人拎起,黑眸被水雾覆盖,“为什么要骗我?”
“我要借你的手去摧毁你父亲的一切。”短短几天,沧桑的老脸上,皱纹深了很多,但眼神里的严厉和邪恶显然少了点。冰凉的笼子,不见天日,四面接是没有温度的墙。他认了,斗不动了。
“你不是人,你是魔鬼。我那么相信你,叫了你二十几年的叔叔。你怎么可以?”柏嘉荣哽咽着,眼泪滚了下来,当江屿风口中的话变成真的,柏嘉荣的嗓音弱如游丝,却显得更凄凉。
赵一平低低叹出口气,“你做的那些事,我会替你一一隐瞒下来,就当我最后能弥补你的。走吧,离开这里……”
从警局走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原来,江屿风说的一点没错,他是混蛋中的混蛋中的混蛋。
亲眼看到江修云坐在主婚席,亲眼看着江氏从辉煌走向衰败。
父爱,他一天都不曾体会,母爱,也遥远得已经记不清。姑姑的爱,葬送在他的无知里。满身都是罪恶,双手也沾满血腥。
到头来,是上天给他开的一次最大的玩笑。
他狂奔在香城的大街小巷,扰乱了这座城的宁静。一辆又一辆急切踩下刹车的车子,在他身前嘎然停下。
“脑子有病吧?找死别死我车下,要真想死就死远点。”
周遭皆是骂声,他被困在这些声音里出不来。一把扯住下车对他骂骂咧咧的司机,低低道,“你说得对,我该死,我真的该死。撞死我,来啊,都来撞我啊……”
司机推开他,骂了句,“疯子。”
柏嘉荣闭上眼,堆积在眼中的泪被挤了出来。双手摊开,横躺在了马路上。
“这人脑子不正常吧?”
“要不咱们报警得了,我看着精神有点问题。怎么睡这了?”
这些人的话柏嘉荣已经听不见了,脑中一闪而过的,皆是这些年做的所有事……
私人别墅,夜里十点。外头华彩依旧,江屿风站在窗口,凝着脚下的川流不息沉思。
简年轻轻叹出口气,走到他身边,“这件事对你的打击一定很大吧?”
江屿风缄默着,睫毛遮住了他眸底深处的所有情绪。
他这副样子,简年看了好难受,他轻抿薄唇,握住他的手,柔和地问了句,“其实,你没有真的怪他,对不对?”他嗓音里的底气只有一半一半。
江屿风转脸看了他一眼,冷冷的笑纹依附在嘴角,说不清是嘲笑简年还是嘲笑自己。
他走近些,宁可在他伤口上撒盐,至少能刺激他觉悟。这世界上亲情是最无法抵赖的东西,血液里,骨骼里,有着明明白白刺青一般的基因。
颤巍巍地说了句,“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事,说起来也是受害者,柏嘉荣并没有外表表现出现的那么铁石心肠。他的内心挺柔软的,如果可以……”
“不可以。”江屿风打断他的话,嗓音里杂着明显的慌乱。他清楚简年接下来要说的话,无非是原谅那个人,接受那个人,让一切回归平静之类的话。
尖尖的下巴扬起,简年试着去洞穿他的心,直言不讳道,“江屿风,别在逞强了。我知道你心里并不这么想。”
这个男人身上尖锐的刺,似乎被简年看得清清楚楚。生平,自己最渴望的,就是亲人的关心。对别人来说兴许唾手可得,但对他而言,却是遥不可及。
他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他的双眼。
闭了闭眼,服软般说了句,“阿年,还是你最懂我。”当他知道柏嘉荣是自己的亲哥哥,确实难以接受,但是当下午的时候看到他诧异的表情,他所有的怨恨都没了。
这场被精心设计的大局里,他们每个人都是可悲的。但生活,生下来,活下去,似乎还是要继续。
萦绕在他周围的风雨快停了,一双双背地里伸来的黑手应该没有力气再对他下手了,可江屿风的心好空。点滴无奈和伤感全都印进了他的瞳仁。
简年不愿见到江屿风这个样子,双手箍住他的手臂,用力晃了晃,“江氏现在就是一盘散沙,你可千万要振作啊,难道你不想守护你爸的心血吗?”
他的眼神,如死了一般沉寂,低低说了句,“我能吗?你认为我守得住?我已经没有信心了。”他真的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做,又能做什么。
这一年,千丝万缕里的人哪个都在蜕变,也包括简年和江屿风。
在他面前,他当初那么沉稳淡然,对什么事都云淡风轻,而现在却像一条丧家之犬,天见犹怜。
出口的声音就更坚定了些,“我说你能,就一定能!当初我认识的深不可测,运筹帷幄的江屿风去哪了?虽然我不懂商业,这一年我也经历了很多,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就算媒体已经把你死亡的消息说得斩钉截铁,我依然相信你还活着。你是这个家的主人,是我的天,江氏的天,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继续萎靡下去。”
江屿风死死凝着他,心里微酸,一把揽住他的腰勾向自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