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往阁楼上走去:“近日买卖如何?”
刘园顺道上柜台取了账簿,跟上来道:“营收稳定,咱们天工坊的名头在大梁还是响亮的……”
一间铺子的账目看下来也得一个多时辰。苏缵大致翻了翻,下楼时天色已转暮。
积雪已渐化,屋檐下淅淅沥沥地。
苏缵心情浮沉不定,上了马车,他扭头又往店门看去,天工坊的匾额之下,兴旺依旧,但却不知这等兴旺能持续到几时。
“走就走!几句真话都听不了,牌子再响,也就这样了!”
一阵气愤的叫嚷声把他视线引到了店门左端。只见先前被刘园怒斥的伙计正挟着铺盖怒气冲冲地出来了。看得出来,刘园还是将他驱逐了出来。
苏缵招了招手:“你过来。”
三全儿怒容僵住,渐渐化成忐忑。纵然他可以跟刘园对干,面前这位却是苏家的二当家,还是朝上的官员,比刘园的身份高了十万八千里,这不是他能放肆的。
“过来,我有话问你。”苏缵再示意。等到他终于挪到车下,苏缵道:“你为何会对天工坊的锁器诸多微辞?是否有人暗中指使你做什么?”
“老爷明鉴!绝无此事!”三全儿倏地把铺盖卷儿放下,打起拱来。“小的进天工坊本就是慕名而来,也为求个糊口的差事,此外绝无二心!”
“那你又是出于何故?”
三全略为迟疑,片刻后他抬头看了眼车窗内,说道:“小的其实是因为听说近期京畿城内出现了一个锁器高手,此人制的锁十分精妙,说句不怕老爷着恼的话,这人的锁只怕比起天工坊的上等品还要出色。”
苏缵凝眉:“比天工坊的上品锁还好?”
这怎么可能!苏家锁器为了满足不同求,自然也分三六九等。上品锁自然是属于坊中一流的锁具了,这种锁具通常每间店也就配上几把罢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做的锁比天工坊的上品锁还好?
“小的前些日子有幸目睹过店中两把上品锁,后来再看到东城玉器铺子里一把五簧锁,那确实,确实是有差别。天工坊也有多种式样的五簧锁,但任何一种,在簧片契合上,构造灵活上,都不能与之媲美。玉器铺子里那把锁,乃是花了三百两白银才买来的。”
苏缵已经坐不住了,他推开车门下了地,定望着三全说:“三百两银子的锁,乃是何人所制?”
“一个唤作鬼手的人。谁也没有见过他,是最近这两三个月冒出来的,他专门接富贵人家的锁器,要价都在几百两银不等,但是收到锁后的主顾,没有一个不满意的。小的原本无福目睹,是那间玉器铺子里负责上锁的伙计是小的的族兄,他知道小的在苏家铺子里上工,便让我看了两眼。”
苏缵凝默半晌,才含着诧异之色吐声:“……‘鬼手’?”
她好像变了
苏绶不知道左旸怎么那么执着于户部这批锁,下了早朝,在回大理寺的途中他又被左旸拦住,还说了些杞人忧天之语。苏缵饶是理解他担心的确有一部分事实,也经不住这么纠缠,敷衍回应了几句便避去了衙门中。但人家却还坐在门口,执意要与他来番深谈。
待午后下衙,好歹门外是没人了,苏缵沉一口气,上了回府的马车。
进书房坐下来还没一盅茶工夫,外面就说二老爷来了。
苏绶打量苏缵濡湿了的衣袍下摆,问道:“你从哪儿来?”
“昨日受大哥提醒,我日间便去了铺子里巡查,账目倒是平稳,只是我却听得件奇闻。”
“什么奇闻?”他放了茶。
苏缵拖来把椅子,在他案旁坐下,而后望着他道:“先前铺子里的伙计说,京城这两个月突然冒出来个锁器高手,专门给城中大商贾定制锁器,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制出来的锁,工艺极高,如今已经在城中商贾之中渐渐传开了!根据锁器难易不等,他收取百两银子的报酬,众人也趋之若骛!”
苏绶端茶看他片刻,说道:“我们天工坊用于民间的锁器,最上等的锁器也不过两三百两银子一把,百两银子锁居然也有人趋之若骛,这伙计哪里听来的鬼话在那儿胡说八道?”
他有些不悦。为着这祖传技艺,他最近都快愁秃了头,在外有韩陌、左旸这样的当面给难堪,在内又苦无良策改变,此时再听得这不着边际的话,显然不能有好语气。苏家祖业虽说是遇到了困境,但不代表已到了被人如此藐视的地步。
“大哥,”苏缵凝起双眉,“此事我估摸着只怕有可能是真的。店里伙计亲眼看过鬼手制的锁,他说无论哪方面都比苏家现有的锁要强。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这锁,但仔细盘问过他,他比较锁腔,簧片等几个方面,说竟是有板有眼。”
“鬼手?”苏绶终于被牵动了心思,“他起的是这个浑号?”
“没错。”苏缵点头,“鬼手所出的每一把锁上,都有特定的两个字,说是字,但更像是两个类似鬼爪的符号,所以渐渐人称‘鬼手’。但是咱家曾祖爷被套誉为‘圣手’,他却被唤做‘鬼手’,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