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在年节里,北方人走访拜客时除了节礼,还会额外带五辛盘,所谓五辛盘既用大蒜、姜、椒、胡荽等辛料和食,制成春盘,互相馈赠,一则驱寒气,二则取其谐音“新”,寓迎新纳福之意。
蒋夫人顺着她的话问,“带了什么?”
曲筝朝门外招了招手,须臾就见吴常带着两个健仆抬了一个半人高的食盒过来,打开后,只见屉内铺着一层薄薄的白冰,冰上铺着造型各异的鱼片、贝肉、红虾,旁边还放着一小碟淡绿色的芥辛。
经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观望,好奇这稀罕物是什么。
蒋夫人一边命人将食盒抬去摆在长宴桌的正中,一边跟曲筝调笑,“你这春盘新颖精致,谁舍得动筷吆。”
曲筝谦谦一笑,说,“食物做出来就是给大家吃的。”
蒋夫人一听这话,忙对站在旁边垂涎已久的客人说,“曲大小姐都发话了,大家就别客气了,都来尝尝鲜。”
那三屉辛盘实在不少,从中间桌头摆到桌尾才堪堪摆开,宾客好奇的围过来,无不感慨曲家大小姐出手大方。
大家都纷纷围到长桌前,坐在上首一动未动的谢衍就显得特别明显,他深邃的目光穿过重重人头,落在曲筝身上。
离开镇国公府之后,她整个人变得明媚而鲜艳,今日这条石榴花的袄裙,暖红的颜色趁得她一张小脸芙蓉花瓣般清丽,眉眼上弯,嘴角噙一丝笑意,整个人温婉松弛,完全不像刚和离的女子。
反倒是他一个人乌沉沉的坐在上首,一副被抛弃了的模样。
谢衍这才相信她说的话,他好像真的不服气,她凭什么先离开?
为什么主动的是她,先冷的也是她?
心里仿佛打碎了油酱铺子,一时间酸、涩、苦、辛全涌了上来。
曲筝虽然余光看到了谢衍,也感受到了他冷冷的目光,却并没回应,只当不知。
有那尝过曲筝带来辛盘的,对味道赞不绝口,问她用的什么食材,肉质为何如此新鲜。
曲筝解释,“这是深海里捕捞的冷水海产,自凌海港上岸,而后运至上京,鲜切后装盘。”
这吃法可太新鲜了,还带着股淡淡的矜贵,有人叹气,“就是不知道哪家酒楼有卖?”
有人接话,“没有卖的,我在上京活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见。”
曲筝心如电转,突然就有了想法,她可以在京城开一个生鲜酒楼,利润巨大,且不可复制。
她细细观察,发现大多数人的接收度都很好,吃了一口都会去夹第二口。
有大胆的青年夹着贝肉问她品名,她都耐心解释,不一会儿身边已经围了一圈的贵家公子。
谢衍看着曲筝身边心猿意马的公子哥,搁在锦袍上的手不自觉攥出了青筋。蒋大人刚给谢衍拣了一盘辛食端上来,见他整个人凛若霜雪,手一抖,差点把盘子打翻。
忙小心翼翼的问,“公爷,可是有哪里不妥?”
谢衍收回视线,黑瞳显出不悦,声音却淡淡问道,“为何还不开宴?”
蒋大人心想,这辛盘还没尝完,哪里能开宴呢,但他素来了解谢衍,这个表情说明他已经动怒了。
虽不知哪里惹他不喜,蒋大人也不好问,只能硬着头皮对下面喊,“撤五辛,开宴。”
蒋府的婢女鱼贯而入,端走了长桌上所有的盘盏,准备上正宴的菜肴。
围在曲筝身边的人只能依依不舍的散开,涤手的涤手,正冠的正冠,为开宴做准备。
曲筝惋惜,她还有给大家介绍完食材呢,怎么这么早就开宴了?
蒋夫人这才得空,拉着曲筝去暖阁见清乐公主。
清乐正坐在炕榻上,塌下围坐着几圈贵女,她见曲筝进来愣了一下,忙摆手让曲筝过来跟自己坐到榻上。
曲筝刚坐下清乐公主就迫不及待的手挡着跟她咬耳朵,“我以为你今日不敢来呢。”
曲筝大方的笑笑,“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出来见人。”
清乐公主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那我以后可敢叫你出来玩了。”
曲筝点头,“只要有空我肯定出来。”
炕榻下的贵女原本见曲筝来了,还想看她的笑话,瞅着机会了挤兑两句,这会子见公主和她不分彼此,谁都不敢开口,只在底下悄悄的递眼色。
冯瑛柳更是气愤,她一下马车就进了公主的暖阁,挤了半天才挤进第二圈,曲筝一个被抛弃的女人,凭什么坐到公主的榻上?
看看周围,很多人都跟她一样,眼睛瞟着炕榻,嘴角淡淡不屑,她心里舒坦多了。
正在这时,蒋夫人带人端着盘碟进来,笑盈盈道,“这是曲姑娘带来的辛食,还好我留了一屉,否则早被外面的人抢食完了。”
来的都是达官贵族,什么东西值得大家“抢食”,不禁令人好奇。
端上来后,首先漂亮的摆盘就让人眼前一亮,再夹一块放入口中,鲜甜软糯,既有肉的脂感,又有鲜果的绵甜,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