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之后,她将视他同旁人,亦或是可有可无之人。
心底仿佛开了道口子,漏进丝丝寒风,阴暗的想法也在悄无声息的滋长,仿佛情愿她怨他,恨他,也好过熟视无睹。
谢衍缓缓沉了一口气,默默打消这乍然而起的扭曲心态。
谢绾拉着谢衍坐到曲筝身边,几个长辈借故散到别处。
谢衍未解大氅,看起来只是临时坐一会,原本热闹的气氛却因他的加入变得莫名僵硬,曲筝突然觉得没有意思,心里默默酝酿着开口告辞。
谢绾打破沉默,问谢衍,“三哥哥为何又改变主意,找我们玩了?”
谢衍把手里的酒壶放在桌上,摆开几个酒杯,边倒酒,边漫不经心的说,“这会我要去诏狱一趟,顺便请大家喝杯椒柏酒。”
谢绾在镇国公府这么多年,可没见他请过谁喝椒柏酒。
她会心一笑,等谢衍倒满第二杯时,一把接过酒壶道,“我拿那边去给大家倒酒。”
谢衍手中一空,余光瞥了一眼曲筝,把其中一杯推到她的面前,“尝尝?”
曲筝摆手,“我们家乡元日没有喝椒柏酒的习俗。”
那杯酒又被推了回来。
谢衍看那酒液在杯中晃动几许,又慢慢归于平静,垂眸淡笑,“好。”
曲筝起身,说天色不早,向众人告辞,大家挽留不住,只好将她送到门口。
天突然就变得很糟,乌云在天空翻腾,预示着大雪将至。
曲筝穿着凤翎披风还觉得冷,她裹了裹衣襟,转过身,盈盈一笑,正要同众人拜别,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而后眼前多了一杯酒,酒液里飘着几粒花椒,谢玉正色道,“夜里凉,三嫂喝下这杯花椒酒,驱驱寒。”
曲筝接过,缓缓饮下。
辛麻和甘冽融为了一体,身体一下子就热乎了。
她感激的对谢玉道了声谢,把酒杯还了回去,一抬头,见谢衍冷森森的走了出来。
他正好要去上值,曲筝同他一起朝府外走。
一路无言。
一同踏出镇国公府的大门,就见曲家的马车边站着一个挺阔的人影,长身玉立,清隽秀雅。
沈泽见曲筝和谢衍一起走出来,目光微微一冷,忙迎了上来。
曲筝疑声,“表哥?你不是说今天账房忙,要到很晚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泽把手里的那条细羊绒大方巾围在她的肩上,道,“我看变天,怕你冷,先来接你,之后再回账房。”
“嗯,那我们快走吧。”
曲筝说完,就跟着沈泽朝马车走,仿佛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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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凭什么先离开◎元日一过,曲筝又忙碌了起来。
先是要找合适的铺面。
曲父曲母走后,留在京城的除了沈泽,还有三叔公。
三叔公是曲老爷一个远房小叔,辈分虽大,年纪却比曲老爷还要小两岁,他脑子活络,又善人际,当初自荐毛遂打理曲家在京城的业务,后来卖铺子也都是由他一手办理,只因河道的那条航线衙务未完,当初没能和曲老爷一同回江南,留下来正好助曲筝一臂之力。
分析完利弊,三叔公为春熙街的那一排铺子惋惜,“早知如此,当初不卖就好了。”
曲筝虽然也萌生过同样的想法,可仔细考量后,觉得也没什么可惋惜的,“春熙街虽繁华,做的却都是男子的生意,外行不容易介入,再者我不感兴趣。”
所谓男子生意,就是赌坊、有艺伎的酒肆茶楼、当铺、文玩、斗鸡等等此类。
当初曲家贸然闯入春熙街,也曾引起不少仇视,最后见曲家的铺子并未什么建树,那些仇视才慢慢淡下去。
此次重新置业,曲筝还是想把江南好的商品带到上京,只是要重新选择坊市。
经过这几天全城走访,她发现,上京的老百姓衣服上的补丁太多了,要说他们没银子买衣服,也说不过去,京都聚集着整个北鄢的财富,老百姓怎么也比其他地方过的好。
走访几家布行才发现,这里常卖的布还是麻胚布,这种布又硬又没韧性,很容易磨出大窟窿,而江南早就出了一种掺棉纶的布,不仅柔软还耐磨。
京中只有三家商行卖这种布,但他们垄断了价格,原本进价比丝锦便宜很多的布,售价却比丝锦便宜不了多少,大多数老百姓还是买不起。
曲筝想在京打开这种布的市场,买铺子的第一目标就选择在老百姓聚集的城东,她问沈泽,“福同坊的铺子拿了几间了?”
沈泽从袖中拿出账本,确认后,回她,“已拿下八间。”
曲筝点头,“表哥辛苦了。”
她若想把营生做大,填饱顺安帝的胃口,光做穷人生意还远远不够,贵人所在的西城才是主要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