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冬树应了他。
“那就好”——不是冬树在糊弄,小央知道,她和他一样的缺钱,所以他知道她的想法。
最好不要受伤,但如果真的受伤了,剧组能出钱治疗就是能让他们安心的大好事。
他们两个不再说话,就这样沉默着走回了片场。
尽管担忧着明天,冬树仍然没有失眠,她读了几遍材料,便睡下了,睡得还相当好。
上午,她又背了很久,也上手练习了拳脚,让王武指检查了之后,他终于点了头,也告诉了导演。
下午冬树便坐了剧组的车去了不远处的四层废弃的楼房处,她到了一会儿之后,便有一辆很大的车开了过来,后排下来了一个穿得很厚的男人。
这样的天气一件薄衫就够了,根本用不着外套,但男人穿了厚厚的大毛衣。助理跟在他身边,不停地絮叨着,埋怨他不该同意导演的请求,应该多休息休息。
男人长得很好看,面庞棱角分明,眼睛却很多情。
这就是宫亭了,他说话时还有鼻音,他走过来便看到了冬树,宫亭站在原地,笑眯眯地问:“这就是我们的小高中生了吗?”
他这么说话,有些轻浮,但眼中却没有什么猥琐的含义。
冬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她知道自己该讨好这些人,但她仍然按照自己的心意解释得清楚:“我是高中生。”
她隐隐拒绝了“我们的”这个定语。
宫亭笑得更加灿烂了,他还想说些什么逗逗她,但导演将他叫过去,谈了谈今天的戏份。
宫亭的戏不多,他不必上手打斗,只负责站在一边,冷眼下令,让弟兄们拿着刀棍冲向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妹。
然后在小妹跳楼的时候,拿着匕首冲过去,站在楼顶看小妹坠落。
这些戏份运动量不大,因此生病的宫亭都能做,但他愿意来,冬树就十分感谢他。
午饭后,就正式开始了。
冬树已经换上了白色的衣裤,其实罗血衣不应该穿白色的,毕竟是黑暗中走出来的人,之前也没有她喜欢白色的设定,但这场打斗中,她会出很多血,血必须要在白色的衣服上才更加刺眼。
冬树还化了妆,化妆师将她的肤色调得更加白皙,将她的眼睛延长,又在下巴上打了浓重的阴影,尽力向扮演罗血衣的演员的长相靠拢。在远景镜头中,就可以拍冬树的正脸,观众们很难看出用了替身。
在化妆结束之后,冬树真正有了演戏的感觉。
她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恍惚间便觉得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
在上一部戏中,她素面朝天,只是负责剑法和拳法的展示,归根到底还是在做自己。
但容貌变了,她便不再是谢冬树,她忽然间理解了小央的所谓“扮演大明星”。
什么是扮演?
冬树以为自己不知道,但这时候,她猛然意识到,其实,在十几年前的那一天,她便开始了扮演。
扮演一个名为谢冬树的女孩。
只是,当时她的观众只有两个不经事的孩子罢了。在经年累月的扮演中,宁冬树和谢冬树融为一体,无法分离。
现在,她同样是扮演。
冬树站起身时,尝试着将自己代入了另一个女孩的人生里。
她叫罗血衣,她被坏人养大,于是接受了错误的教育,跟着做了许多坏事。但后来,她认识了几个好人,那几个好人带着她看到了不一样的生活,带着她看到了自己和干爹犯下的罪孽。
于是,她决定出逃,决定弥补,决定赎罪。
因此,在最后的这场出逃中,即使她遇到了生命危险,她也不曾畏惧,即使是死,她也不曾后退。
冬树从化妆位往外走,刚开始,她只是冷着脸,然后慢慢的,她的嘴角垂了下来,带着一股子天真又无畏的意气。
她的脚步也从原来的轻而稳变成了重重的、还有些凌乱。
不可能不凌乱的,毕竟是这么一件大事。
宁冬树走进了谢冬树的身体里,然后现在,她慢慢的,又走进了另一个女孩的身体中。
导演正在外面和其他的反派演员讲戏,导演想好了,等冬树来了,他要给冬树讲讲情绪,要让她爆发。
因为冬树看起来太稳了,稳得没有情绪,没有冲击。
但当冬树从化妆间走出来的时候,导演愣了愣,最后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挥了挥手:“灯光,摄影,准备!”
小高中生
冬树和对面几个扮演反派的演员简单打了个招呼。
和几个演员长得不怎么好看, 但很有辨识度,她立刻就记住了他们的相貌和出场顺序。
第一次,导演没有拍, 而是让冬树先上手试试。
一号反派演员直接冲过来,按照王武指之前设计好的动作,对着冬树打出了一击勾拳。
冬树反应很灵敏,在勾拳到自己面前的时候, 她便向后躲了几步,然后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