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月初的某天天刚蒙蒙亮,皇后娘娘与太子的车架再度驶离了宫城,这一次他们依旧是要先去元龙山的沐清观。
林之南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原来皇后娘娘口中所说的那位“先生”,与沐清观颇有些渊源,她起先已书信那位故友并得到了答复,那位先生说会派弟子前来接沐清观接人。
每次看到皇后娘娘提起那位故人时的表情,林之南都会暗暗八卦一下那位先生与皇后娘娘的事,看了不少狗血话本的她脑补了那位先生可能是个清心寡欲的道长,或者因为练了什么无情剑法所以不能谈情说爱,这才与皇后娘娘有缘无分天涯相隔。
坐上离开宫城的马车之前,她回望了一眼偌大的皇宫,她还记得初来那日天上落了大雪,今天倒是一眼可见会是个明朗晴日,可惜她至今还没能成功翻上屋顶掀一片琉璃瓦下来,当真是遗憾。
车轱辘从官道一路碾到郊外,中间路过了上京城热闹的市集,林之南掀了帘子往外看了几眼就兴趣缺缺地放下了,她的袖子一直被小太子攥在手里,小少年神情间是明显的郁色,一双清澈的眼睛时时看着她,就像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狗。
“你昨儿是不是一晚没睡呀?”
林之南凑近歪头瞧他,“眼圈黑得都跟竹熊似得。”
小太子下意识抬手捂眼睛,然后才嘟囔:“南儿要走了,我睡不着。”
林之南问:“那你现在困不困?到元龙山还要很久,补会儿眠?”
小太子摇头:“我想看着你。”
林之南挑眉,她拿了个靠垫垫到腿上,然后把小太子拉过来摁倒,让他躺她腿上,小太子先惊慌地挣扎了一下,被林之南一句“别吵,乖乖躺着,不然我去娘娘车里了”给吓到,就红着脸乖乖躺在了她腿上,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林之南笑了。
林之南捂住他眼睛:“闭眼睡觉。”
小太子用力摇头,把她手拿开却还是握在手里,“我不,我要看着你。”
林之南也就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在那儿盯着她瞧了。
不过没一会儿,她果不其然地就感觉到抓在手上的力道轻了,低头一看,这小少年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浓密的眼睫垂着,皮肤白皙得像个精致瓷娃娃,不知梦到什么,嘴角翘着,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林之南戳了戳他的脸,不由感慨这家伙,以后不知会长成什么样。
想着想着,她脸上轻松的笑意也渐渐隐去,撩开帘子再看了眼远远在望的龙元山,她神情变得逐渐凝重。
今天小太子其实不该来的。
再度走入沐清观,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致以及前来迎接的观主道长们,林之南有种恍然隔世之感,明明也就一个多月前的事,她衣衫破烂蓬头垢面形如一个小乞丐地来到这里,叩响道观大门,然后对着来开门的小道士说希望能被收留,那时还是半夜,她沙哑的嗓子跟平淡无波的说话语调还把那小道士给吓得不轻。
而现在,她被小太子扶着手从马车上下来,虽任着着素色衣服,但衣料质地却是极好,外头还罩着一件滚着白色貂毛的斗篷——就是当初她第一回 见着小太子时他身上那件,她头发梳得整齐,脸颊也干干净净,并且经过小太子坚持不懈地投喂,她身上也好歹长了些肉,没有之前瘦得皮包骨头似得夸张了,后头宫女内侍跟随,可以说是一派贵气风度。
也难怪道长们没一个认出她来的。
进了道观,皇后娘娘自去前殿,林之南拉着小太子在道观转了一圈,怀念了一下当初住了小一个月的院子,然后她逮着机会拉住路过一个小道士问了一句:“天成师兄在哪儿?”
小道士见着贵人先是惊慌紧张要行礼,被林之南拉住,他听得那一句“师兄”又给愣了愣,疑惑地看了看林之南:“你是……”
“天正小师兄,”林之南朝他做了个鬼脸,笑:“这么快就不认得啦,我是姜南。”
天正呆住,然后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小、小南?”
“是啊。”
林之南点头。
“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天正笑起来,“我都认不出来了,你的嗓子也好啦。”
“嗯哼,”
林之南拉了拉旁边好奇的小太子,“多亏了我们人美心善的小殿下喂养。”
小太子清了清嗓子,眼里却是亮晶晶的笑意。
“所以,怎么都没见着天成师兄?他不是观主的关门弟子吗?”
天成虽然年纪不大,但在沐清观中的辈分却是不低的,也因他是观主的弟子,每回这种正式场合他都是要露面的。
天正闻言,脸上轻松表情略微收敛,叹气道:“天成师兄病了。”
“病了?”
林之南皱眉。
小太子看了看林之南,问天正:“那可方便我们去看望?”
天正面露难色,他朝小太子做了个揖:“并非天正推脱,实是担心师兄的病会传染给殿下,还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