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浪头卷走,这次别说夺冠了,怕是垫底的份都没有,气得他嘴都歪了。
他郁闷的咆哮声却被众人的惊叫声淹没,只见江白涟前方的浑浊浪涛之中,冒出了一个人头——
正是绮霞,她竭尽最后的力量从水中钻了出来,再一次向人呼救。
激浪之中,她头发散乱,扑腾无力,显然已经脱力,眼看就要被大潮吞噬。
岸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那个正在咒骂的里正也闭了口。
阿南瞥了彩棚中的朱聿恒一眼,见他显然也注意到了落水的人,自己跳下去救绮霞,必定会被冲走伪装,暴露行迹。
但生死关头,她也顾不得了,一手按在江堤之上,做好下水的准备,一边盯着江白涟,看他如何行动。
只见江白涟在水面之上身影如电,飞快滑到了绮霞的面前。
这濒死之中出现的矫健少年郎,让绝境中的绮霞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竭力扑腾着向他靠近,抬手求他抓住自己。
“救……救命……”她一开口,浑浊的江水便涌进了口中,让她又连连呛水,更加痛苦。
江白涟站在木莲叶之上稳住自己的身体,冷静地低头看着她。
明明伸手就可以拉住她,他却并不动作,反而在浪头将他冲向绮霞之时,身形一扭,不偏不倚从绮霞身边转了过去,与她求救的手掌擦过,然后借着波浪再折了回来。
岸上的人都是大急,议论纷纷,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救人。
阿南却只紧盯着绮霞和江白涟,收回了按在栏杆上的手,那准备下水的姿势松懈了下来。
在绝望中刚冒出一丝希望的绮霞,在江白涟穿过自己身侧的时刻,希望再度破灭。浑浊的江水直灌入口,她求援的手无力垂下,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的身体沉了下去。
在岸上人的惊呼声中,顺着浪头折回的江白涟终于有了反应。
他从莲叶上高高跃起,笔直钻入水中,就如一尾穿条鱼,未曾激起一丝水花,便已经没入了水中。
岸上人议论纷纷,江面的波涛依旧险恶。
沙洲上的锦标已经被插上,但没有人再关注究竟是哪个坊赢得了这场胜利。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钱塘江中心,绮霞沉下去的那一块地方之上。
唯有阿南的目光,顺着水流而下,在距离落水处足有二十丈远的地方停了停,然后又转向下方三十丈处。
岸边的锣鼓依旧喧天,波涛声与人声此起彼伏,不曾断绝。
阿南沿着堤岸,向着下方快步奔去,后方的人不明所以,有几个下意识便跟随着她跑了下去。
蓦地,江面上忽然出现了一抹绛色与赤红,两抹红色在黄浊的怒潮之中,显得格外亮眼。
阿南低低叫了一声“来了”,便捡起一根粗大树杈,奔下海塘,向江边冲去。
“小哥,危险啊!”后面的人看着不时拍击上岸的浪头,对她大喊。
这里是个比较平缓的斜坡,但浪头翻卷上来的势头也不容小觑。江白涟拖着已经昏迷的绮霞,虽然竭力靠近了海塘,但遭海浪反扑,一时竟无法将绮霞抱上去。
阿南跑下海塘,将树杈递到他面前。江白涟趁着浪头上涌的势头,终于抓住了树枝。
身后几个汉子也赶上来,与阿南一起扯着树杈,将他们拉出水面,移送到了高处。
阿南立即将绮霞翻过来,趴在自己膝头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