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这么开门见山。
“可是皇后……”
“朕早说过,皇后说的,不一定都是真的。不过,她说出来了也好,朕今日就跟你摊开来说,省得你老是疑心。朕确实爱慕过你的母亲,这个世上,朕最爱的女人就是她。钰儿,你娘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朕初见她时,她孤身出现在大漠里,那时朕便对她一见钟情,后来朕将她带回大营,你爹也看上了她,这并不影响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我们公平竞争,你娘与我是有过一段往事,这点皇后没有骗你,不过她最后还是选了你爹,朕依然爱她,但朕对她的爱是发乎情,止乎礼,朕将她当皇嫂敬重,更不会做对不起你爹的事,皇后的疑心病是多年的宿疾,她是个疯女人,她的话你不能信。”
延和帝停顿片刻,又接着说:“你只认皇兄做爹,朕还不想认你当儿子,浑小子,朕养了你这么多年,今日才知你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你实在伤透了朕的心,你不想当太子?那就滚罢,把你的儿子留下来,朕立他为太子。”
怀钰还未从那些父辈的陈年旧事里回过神,又被这话打得措手不及,他愕然道:“圣上,恕臣做不到。”
“做不到?”延和帝勾唇冷冷一笑,“凡是朕提出的事,你这也做不到,那也做不到,钰儿,你不觉得你对你的皇叔,太过残忍了么?”
怀钰立即双膝下跪:“圣上,念儿还小,恐怕无法担此大任。”
“无妨,谁也不是生来就能当好皇帝,朕会将他教好,不要忘了,你也是朕一手带大的。用你的儿子,换你梦寐以求的自由,这交易不是很划算么?”
他的语气充满了诱惑,好像只要怀钰答应将自己的儿子留在宫里,他就能和沈葭过上无拘无束的人生,这曾经是他求而不得的梦想,如今触手可及,只要他放弃自己的儿子。
过去很久很久,怀钰涩然开口:“皇叔,您还记得父王的样子吗?”
时隔多日,他终于再叫了一声皇叔,这久违的称呼让延和帝一怔,心中的坚冰似乎正在飞快消融,他略感不自在地别开眼。
“问这个做什么?”
“我不记得了,也许是我离开西北的时候还太小,我不记得父王的模样,但我还记得他的笑声,很洪亮,他的手掌很温暖,胸膛很宽阔,他让我骑在他的肩上,带我去沙漠里跑马,驼铃声响,夕阳近在咫尺,我们一直跑到雪山边缘的绿洲,那里生着胡杨林和沙棘树,沙棘果酸得倒牙,我被酸哭了,他却指着我大笑起来……”
怀钰挂着幸福的微笑,仿佛陷在过往的回忆里:“当我还是个孩子时,这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所以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忘。皇叔,我希望念儿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身边有他的爹娘陪伴,我会教他骑马射箭,就像小时候您教我那样。”
这一刻,他的面容与多年前死去的怀瑾重叠,延和帝恍然发觉,他们父子俩是如此的相像。
“你和你爹一样,自私寡恩,毫无责任心,只想着自己,好像世上就你们有情有义,别人都是傻子,他走了,你也要走,这偌大一个江山,让朕一人去扛……”
眼窝逐渐湿润,他哽咽着控诉,一贯坚毅的神色有所松动,眸中情绪复杂,有愤怒,有委屈,有伤心,但这只是昙花一现,过了片刻,他又恢复了往常的冷酷形象。
“想走就走罢,当年朕留不住你爹,如今同样也留不住你,西北有陆诚,不用你去,去东北。前几日,蓟辽总督寄来塘报,山海关外传来异动,崛起了一支女真部族,似有窥南之意,去给朕盯着。你想做个像你爹一样的将军?朕就给你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记住,若让鞑子跑过了山海关,你也不必回来了,自刎谢罪便是。”
这便是答应他的所求了,怀钰激动得难以自抑,重重叩了个头。
“是!臣一定守好国门,不让圣上失望!”
“去罢,你的妻儿在外面等你。”
怀钰起身告退,走到门槛处时,突然听见身后延和帝喃喃自语的声音,轻得仿佛梦中呓语。
“钰儿,你这一走,朕就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这一瞬间,怀钰有些许恍惚,仿佛看见一个少年从阳光下跑来,与他擦肩而过,兴高采烈地冲进乾清宫,缠着他的皇叔,说他今日和人摔跤比武,又打败了多少高手。
他含着泪光,笑了笑,偏过头道:“皇叔,为我取个字罢。”
说完,抬腿走出门去。
延和帝闻言一怔。
曾几何时,他提出为他取个字,快二十的人了,不能连个字都没有,怀钰总是拒绝,他那时便明白,这孩子是认死理,想将取字的权利留给父亲,现在,他将这个权利让给他,是不是也代表着一种认可?
冬日阳光从雕花槅窗洒进来,光影斑驳,尘埃在光柱中上下浮动,帝王独坐在阴影里,岁月在他身上凝固成壳,冷酷的面具终于褪下,露出他不为人知的脆弱,这一刻,他仿佛真的苍老了。
有风透进来,吹动书桌上的纸张,哗啦作响,宣纸一角没被压好,被吹了起来,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