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羡只是四品游击,还轮不到他坐着,便按刀站在他父亲身后。
湖广巡抚陈登道:“启禀圣上 ,臣今日收到秘报,襄阳城中粮草断绝,牛马驴骡全部宰杀干净,士兵们煮弓弦牛筋而食,雷虎还在城中大开杀戒,士民早已怨声载道,他们愿于十五日凌晨举白旗为号,向朝廷献门投诚,届时大军一出,里应外合,襄阳不攻自破。”
今日是四月十二,也就是说,三日后便要大举进剿,众人都觉得这个日期未免太操之过急,但圣上没有说话,谁也不敢贸然发言。
延和帝手中捧着盏热茶,遥望着大厅中央的沙盘,久久未曾出声,似乎是在沉思,过了半晌,方开口问道:“何处得来的情报?”
陈登欠身答道:“回圣上,是反贼雷虎帐下的幕僚所提供。”
他从袖中掏出一卷布条,双手恭敬地呈上。
延和帝接过来,将布条展开,上面用炭笔简要写着约定好的攻城日期与时辰,以及大军一旦发起进攻,城内饥民便会在城北拱辰门开门迎接,布条的右下方还落了个款,简简单单一个“无”字。
兵部尚书梁潜皱眉问道:“伯玉,你确认此人可以信任?他是雷虎的幕僚,万一这是诱我大军深入之计呢?”
“应当不会,”陈登沉吟道,“当初雷虎一昼夜奔袭二百里,趁襄阳守备空虚,假扮朝廷使者持令箭入城,率十数骑在城中大肆纵火,里应外合,攻占襄阳,知府李璋自知罪不可恕,带着全家老小在府中点火自焚,还派人烧光粮仓,雷虎攻下的不过是座空城。他占城后又不知屯田积粮,一心纵情享受,十万流贼盘踞城中,每日张嘴就是吃喝嚼用,下官料定他的粮草不足以支撑一月,眼下襄阳已被围四月,城内情形可想而知。”
“应当?”
梁潜性格老成持重,不太满意这种两可说法。
“大军攻城并非儿戏,流贼狡狯奸滑,变化多端,万一中了他们的诱敌之计,成则还好,若不幸败了,一是堕我军士气,二是予贼以可乘之机,伯玉,还是谨慎为上的好。”
陈登顿时急了:“大人,雷虎破津门,攻襄阳,焚城抢掠,杀人无数,搅得天下生灵涂炭,早已引发众怒!他杀襄王称帝,又在城中大兴刑狱,弄得众叛亲离,我大晋王师一出,百姓莫不箪食壶浆以迎,现在城中饥民愿献门投诚,这正是我军大举进攻的大好时机!请大人为全局计,切不可心存疑虑,坐失战机!”
梁潜听他话中之意,隐约在指责自己目光短浅,不顾大局,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只是碍于圣上在场,没有当场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