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葭没心没肺地问:“阴阳合欢散是什么?吃了拉肚子的么?”
贾氏吓了一跳,慌忙捂住她的嘴:“小祖宗!你小声点儿!这要让外人听去可就坏事了!”
杜若小声纠正:“让人拉肚子的是巴豆。”
沈葭说:“去,别打岔!嬷嬷,这阴阳合欢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别人听见?”
贾氏也有些尴尬,咳了一声,道:“自古以来,男子为阳,女子为阴,男子为乾,女子为坤,乾坤交泰,阴阳交合,这阴阳合欢……咳,你只要知道,这是服下去就能令你得偿所愿的灵药就行了。”
沈葭皱眉,依然不明所以:“我还是不懂,嬷嬷,你能说得明白点么?”
贾氏把心一横,索性将话说得明白点:“你寻个与陈公子独处的机会,再趁他不备,将此药下入酒水中,此药粉无色无味,效果立竿见影,男子吞服后,不过一息时间,便龙精虎猛……”
沈葭听得云里雾里,模模糊糊好像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她年初将满的十八,虽已来了葵水,初通人事,可因生母早亡,没人教过她这些,是以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
杜若就更不用说了,九岁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只当听着好玩儿。
辛夷比她二人都大几岁,却是听懂了,一时间红云满面,犹豫道:“这不好罢,男女私通是大罪,若污了小姐名节……”
贾氏瞪她一眼:“名节?名节能让小姐嫁个如意郎君吗?老爷宠妾灭妻,眼中只有庶女,没有嫡女,一个妾生子,他倒是着急忙慌地许配给了最得意的门生,谁知道会给我们姑娘指桩什么婚事。舅爷又远在金陵,是作不了指望的,如今只能凭借自己了!”
她这样一说,辛夷虽觉得不妥,却也不敢说了。
沈葭一拍手,来了主意:“这次避暑就是个好机会,我找个借口,将陈公子约出来,再将这什么散,下到他的茶水里。”
“可是小姐,”杜若大大咧咧道,“陈公子不会与你单独出去的罢?”
“……”
这话虽然不中听,却说到了关键处。
其时国朝男女大防甚严,一个女子自生下来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自家父兄外,与外男见面的机会极少,所以嫁人才有“出阁”一说。陈适不像离经叛道的怀钰,是个克己守礼的君子,与别的女子尚且需要避嫌,更别提沈葭这个名义上的“妻妹”了。
沈葭郁闷地揉了把脸,忽然灵光一闪,道:“有了,我以沈茹的名义约他不就行了,沈茹约他,他肯定会赴约的,到时辛夷替我绊住沈茹,我们来个移花接木!”
辛夷:“……”
贾氏忙道:“这样再好不过了……”
亭中四人大声密谋着,全然不知这番话全部落入假山石后的二人耳中。
玲珑捏着手绢,既是气愤,又是忧心:“小姐……”
沈茹却冲她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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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紫禁城越来越炎热,像年关时的爆竹,只差一点火星子就能引燃。
钦天监拟定吉日良辰后,于初三这日正式启程,移驾西苑避暑。
队伍从午门出发,折而向西直抵西苑,前面是皇帝卤簿与后妃凤驾,当今圣上于女色一道淡薄,后宫妃子并不多,除去上官皇后外,只有一位田贵妃和刘妃,几位美人位分不够,留在了紫禁城。
除此之外,便是几位公主,皇子只有一位,是皇后所出,在兄弟姊妹中排行第九,故也称九皇子。
后面的则是百官车驾了,他们的家眷在最后,因为延和帝的这次突发奇想,队伍比往年庞杂了许多,隐隐迤逦出二里多远。
沈葭坐在马车中,虽然她的马车空间很大,但如此炎夏还要坐在车里,实在是受罪,沈葭热得打开车窗透气,不料却看见了怀钰。
怀钰头戴凤翅盔,一身朱红武袍,外罩金色锁子甲,袖口紧束,一手按着绣春刀,骑在高头大马上,肩背挺拔如松,显出一股武将的勃勃英气,又因面容俊秀,不脱少年之气。
沈葭心中一动,小煞星这样一打扮,还挺人模狗样的。
怀钰这时也看见了她,催马上前,来到她车窗边。
他一走近,那张俊脸便愈发清晰,白皙如玉的面颊,明亮的双眸,红润的唇,烈阳照耀着他的金鳞铠甲,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竟有种令人不可逼视之感。
沈葭不知怎么心中打了个突,问出一句废话:“你怎么在这儿?”
“办差呢。”
怀钰四下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无聊。
锦衣卫前身仪鸾司,负责天子仪仗和出行扈卫,队伍拉这么长,这可就苦了他,不仅要负责开道,还得时不时提防后面的车驾掉队。
怀钰在眉骨处搭了个遮阳棚,像是不喜欢晒太阳,漫不经心地问沈葭:“听说你家近日在给你说亲?”
沈葭心想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怏怏地点了点头。
怀钰乐道:“那姓陈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