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照片效果更好,婴儿床被搬进了儿童房。装着孩子的两个笼子也都被拎上来了,放在三角架后;他们大概是知道自己马上能被放出去了,在笼子里哼哼着躁动不安。
在一片昏黑中,波西米亚摸索着坐在了地板上,曲起膝盖、抱住了自己的小腿。从走廊昏蒙蒙的微光里,一个又圆又大的漆黑头颅从门口浮出来,由细瘦身体支撑着,一步步朝她走来;回身关上门、掐断了走廊微光,宝儿走过来“咕咚”一声,紧挨着她身旁坐下了。
“不行,你要坐在妈妈怀里,让她抱着你。”正在架设照相机的丈夫,立即提示了一句。
波西米亚浑身都紧绷着,一动不动——别说抱宝儿了,她恨不得能够一脚将其从楼梯上踹下去才好。宝儿闻言站起身,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就在波西米亚以为她要开口说“妈妈抱我”的时候,宝儿一声不吭地低下头,并拢手指,突然重重朝她两个膝盖之间扎了下去。
宝儿的指甲尖锐得像刀片一样,“嘶拉”一下竟扯碎了她的裙子布;波西米亚微微吃了一痛,膝盖刚稍一分开,宝儿立即抓住机会,用力打开了她的双腿——仅仅是六岁多的孩子罢了,力气却远超于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水平;一见了腿之间有了空隙,宝儿马上钻进去,坐在了妈妈的双腿之间。
她想了想,好像觉得不够,回身一把扯过波西米亚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真想将那胳膊再移上几分,在她的喉咙上慢慢收紧啊。
不行,她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不能起这种念头……更何况,丈夫就在旁边,要做到不让他发现……
波西米亚僵硬地把胳膊搭在宝儿身上,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却像是抱着一只半人大的毒虫似的,恨不得连灵魂都能后退才好。
“好了,”
丈夫忽然招呼了一声,摸黑从相机后转出来,顺手将一个看不清是什么的儿童游戏放在地上,自己摸索着坐在了母女俩的对面,说:“等十秒啊。”
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一家三口一动不动地面对面坐着,照相机静静地立在一旁,维持着坟墓般的死寂。
丈夫“唔”了一声;黑暗里,她忽然感觉到丈夫探身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下一拽,拽到了宝儿的脸旁边。
又大又鼓涨的冰凉面颊,贴上了波西米亚的耳朵。在丈夫松手坐回去的那一刻,漆黑房间顿时被闪光灯刺眼的白芒撕裂了。快门接连响了起来,在仿佛一次次被闪电划亮的房间里,丈夫坐在对面,面容一次次被染得雪白,只看着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果然一点也没把宝儿放在心里……那么说来……
快门声和闪光灯刚一停下来,波西米亚立即说话了:“我对你的爱根本没有消失!我之所以要离开你,不是不爱你了,是因为——是因为——”
“是因为?”
“你和隔壁那个女人!”波西米亚实在没有好理由,只能抓住第一个跳入脑海的:“你看见她就笑,我知道你很喜欢她!”
丈夫在漆黑中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琢磨她的话,过了几秒才说:“哪有的事?我眼里根本看不到其他的女人。”
“你对她态度就不一样,我感觉得到……所以我才想离开你,”
波西米亚一手紧紧捂住了宝儿的口鼻,手掌深深陷入了她鼓胀的皮肉里,胳膊在她的脖子上一下子就收紧了。她拼命扬起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漆黑房间里,嗓门高得几乎不合理:“我一想到你们之间可能会发生什么,就觉得我还不如不在的好!”
宝儿拼命将双手指甲扎进她的胳膊里,挠得她皮开肉绽,血液顺着胳膊流下来,皮肤钻心地痛;波西米亚忍住声息,双腿紧紧夹住宝儿踢打的腿脚,努力将她挣扎的动作压制到最小。
为了能淹没女儿“呜呜嗯嗯”的挣扎声,也为了吸引丈夫的注意力,她的说话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快:“我看出来了,你根本不爱我,你就是对我有独占欲而已,但你却总是想要其他女人。否则的话,在上一个女人之后,你现在怎么还会又和其他女人来气我?”
宝儿的力气真是大得惊人,仿佛原本应该用来长出正常心智的能量,全化入肌肉里去了似的。她以胳膊肘一下一下往后砸,被砸中时,波西米亚几乎连气都要断在胸腔里了;她根本听不见对面丈夫急急切切地解释了些什么,只能忍着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将宝儿牢牢按在怀里,胳膊在那根细脖子上越收越紧、一丝也不放松。
“什么其他女人?你说话啊?”丈夫似乎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如何与妻子解开误会上,声气又恳切又焦急:“我怎么看得上其他女人?”
“宝儿不算吗?”在宝儿发出了重重一声鼻音的时候,波西米亚急忙高声吼道。“你们两个形影不离,还一起对付我,不算吗?”
幸亏宝儿似乎经常以鼻音向父亲撒娇——刚才在楼下时,她就一直抱着父亲哼哼个没完,连她父亲都习惯了。丈夫顿了顿,突然发出了一阵笑:“你、你不喜欢宝儿,是因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