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没有?”
车厢中沉默着,除了引擎声之外,只有无数密集雨点打击在车顶和玻璃上的唰唰声。
林过云忽然一拍方向盘,控制不住地大笑道:“你听到了——你听到了。上帝要与人沟通,怎么沟通?别人我不知道,不过呢,他总是落雨在我的车顶……告诉我要去杀人了啊,杀人。”
林三酒转过头,面色苍白地盯着他。车门锁上了,从外面黑暗中浮出的建筑物,也越来越不像是19世纪的英国伦敦了——用繁体字写着“天宝餐厅”、“陈氏西医”的招牌,层层叠叠地从挤挤挨挨的楼房里伸出来,被雨夜罩了一层雾,依旧看上去五颜六色。
……伴随着八十年代香港街景一起渐渐清晰起来的,还有林过云的广东口音。
“不要担心啦,马上就到了。”他说话的时候还是不看人,眼睛里泛着亮光:“香港很多山,我们找一条山路——”
他话音未落,林三酒猛然扑了上去,一拳打向他的太阳穴。她没有受过系统武术训练,只是被黑泽忌指点过几次;但也正因为这样,尽管她的每一招不大好看,却狠准朴素,都是往死里去的——然而这本应十拿九稳的一拳刚刚打出去,她就在心里叫了一声糟糕。
她现在力道虚浮得像是一个没怎么锻炼过的普通女孩子。
林过云一偏头,抬起胳膊就将她的手拦了下来,好像只是捉住了一只小飞虫,用力一推,将她甩回了副驾驶位子上;车子歪了一歪,发出了一声短暂的摩擦响声,马上又调正了方向。
“好烦哪你!”他面色唰地阴沉了下来,车厢里充斥着震耳的吼声:“还没有到地方,你就想我杀了你,是不是啊!”
林三酒的脑袋在车窗上一磕,“咚”地一声响;她在疼痛里愣了半秒,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的问题脱口而出:“你一向在车里杀人?”
雨声沙沙地响着,林过云开了一会儿车,头脸仍僵直地冲着前方,眼珠却向她慢慢地转了过来。
“对啊,”他声音轻柔地答道。“我本来以为,开膛手杰克也是在马车里杀人的,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是在小巷里呢。”
在这一个瞬间,林三酒打了一个激灵灵的冷战,突然明白了。
进入游戏以后,她的体能虽然急剧降低了,但至少可以自保,在前两次面对开膛手杰克时,也始终有一搏之力。唯有在两个地方时,她才突然退化成了一个平常女子的气力——一个是遭遇开膛手杰克的小巷,一个是雨夜屠夫的出租车内。
这两个,都是他们的“杀人场景”。
这个游戏还原了连环杀人案的每一个细节,凶杀地点,凶手,历史背景,甚至连天气都一模一样……同样,“被害人”的角色也应该高度模拟历史史实——不管是谁陷进了“被害人”这个角色里,只怕都会被局限住,变得像历史上真实死者一样。
“你……你为什么会选择要杀我?”林三酒一边问,一边飞快地搜寻着车厢,希望能找到让她防身的什么东西:“还有,你又怎么会知道副本这一回事?”
林过云咂咂嘴,笑着问道:“我一直就很想问你呢,为什么你们几个要一直说起副本啊?副本是什么?”
猛一抬头,林三酒竟有些茫然了:“你不知道?你自己也说过一次,在这个‘游戏’里——”
“对啊,你们一直说这个游戏怎么怎么样,”林过云耸了耸肩膀,“你们是不是以为那是一个真人扮演游戏啊?听你说了这么多次,我也就跟着说咯。”
车子仍然在平稳地开着。林三酒咽了一口口水,这才意识到,林过云从来没有提起过“进化能力”,或者“副本”这几个字——他一直以来,都只是在其他人说完以后,低着头不讲话而已。
“你们这种女人,死了世界上才干净。”林过云忽然又毒又轻柔地笑了一声,声音被某种抑制不住的激动给束成了一条细细的线:“告诉你啦,那个不是真人扮演游戏啊,也不是什么副本——哪有那么真实的游戏呀!那个,其实是上帝安排的,是上帝带我和你们走过了历史,他是在告诉我,我是当代的杰克——不,我要比他更出色才行——而你这样的女人,是我注定要杀掉的。”
“像我这样的女人?”林三酒强压着满腹焦虑,贴着车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鸡啊,”他不耐烦地骂了一声。
“那只是分配给我的角色而已——你不是也一样吗!”
车子猛地一下刹住了,惯性差点将林三酒甩上挡风玻璃;在尖锐的吱嘎声中,林过云仍旧深深地踩着刹车,慢慢地弯过身子来。
“我跟你可不一样。”他的眼角眯成了两条细缝,泛着浓浓的厌恶:“在我突然发现,我可以自由走入伦敦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一定是上帝的旨意。我暗中观察了很久,发现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几个不属于本地的人,说明别人也可以进去。那对兄弟早就到了,在我之后又来了一个男人。”
这就对了——林过云只是副本生物,那个男人才是真正的第三个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