碟猪肉就能管饱。”
她心境豁达,从京圈中退出后,夜里总这般佐酒赏月,聊以慰藉。
孙晋懂了沈香的话,自古以来,《史记》上多有记载朝堂更迭,便是真龙君主受神佛庇佑都抵抗不过天命,他们又何必自苦,杞人忧天。
孙晋惭愧地道:“小?香说的是,平淡亦有平淡的好,要学会自洽,不必自苦,毕竟凡人肉身,也就百年的寿数。”
“是极,您想?明?白就好了。眼?下小?香有您,有干娘,还有阿弟,已经是很圆满的一生了。”
沈香遭此?一难,也看?开了。不过须臾百年,她要依心而活。
听得乖女这番话,孙晋的眼?眶湿润。
“是了,一家?子团聚,老夫也再无所?求了。”他家?宅安宁,有儿有女,还有什?么不好的?已经是很美满的一生了。
今日是观花灯的日子, 沈香起早帮孙婶娘布膳。本想?着做事前先去看望谢青,又记起他虽坐木轮椅四下游荡, 却并?非行动不便, 而是郎中劝他多坐着休憩,这才造了一架木轮椅出来?,供谢青日常府中往来?。既然他穿衣洗漱还是能自理的, 那?她就不添乱了。
免得他小性子作养得娇气?。
沈香思及至此, 忍不住抿出一丝笑。
郎君如今是越来?越会撒娇了啊。
笑够了,她又想?,谢青这般听话,是否把那?晚“养好伤就同房”一事记挂于心上了?她面上不免讪讪,他的懂事总夹带着不良的居心呀。
寝房里的谢青洗漱后,还挑拣了一身外出的衣衫, 要倜傥要风流还要是沈香喜欢的素雅衣色。
穿衣妥当后,谢青挪动木轮椅静坐于房门?口等待沈香。她说过一醒来?就探望他的, 眼下已经?比往常来?的时刻多过了两个时辰, 人为何还没到呢。
有什?么事绊住她了吗?谢青歪了歪头, 凝神思索。
原本微笑的郎君,在见到入院之人乃是孙晋,温和的神色一瞬息寂灭下去。
没有小妻子在身边的谢青,不过是个心肠冷硬的凶神。
他记得孙晋也算半个干亲岳丈, 待对方稍微亲厚了些?:“孙明府今日倒起得晚了些?。”
其实只是一句稀松寻常的家常话, 偏偏下吏对上峰总有种天然的敬畏, 这话落到孙晋耳朵里,就成了敲打与埋怨——明明该勤勉办公差的官人, 竟胆大包天,睡到日晒三竿。
孙晋毛骨悚然, 行了拜礼,小声答话:“今日是乡县的地方灯节,衙门?下沐,不办公差。昨天夜里还陪同小女吃了两盏酒,一时瞌睡,便起晚了。”
孙晋说起沈香,谢青冷如寒潭的眸子眸子一下变得柔和,语带笑意,低低念叨了句:“竟吃了酒吗?怪道?她没能起身。”
他以为沈香是吃醉了才来?得迟,心间郁气?散了不少。
孙晋没忘记孙楚的嘱托,今日小香出门?面见小友,务必要把谢青留在府中,免得人搅局。
他壮着胆子,道?:“夜里金垌县的街巷有灯会,但下官恐谢提刑行路不便,特地请了匠人在府中设灯,供您把玩观赏,不知您可愿赏光?”
谢青挑了下眉梢,回过味来?:这是要将他困于府上,好教小香外出玩耍吗?
谢青噙笑:“本官记得,小郎君和小香娘子今晚都会出府观灯?若府上冷情,只留本官一人,太寂寞了。”
“下、下官会留府上陪您一块儿观灯,如谢提刑赏脸,下官再沽一壶酒来?,设个酒局,召一些?僚友一块儿谈天,您看如何?”孙晋深知和谢青喝酒,体验惨痛,几近坐牢。但他要救爱女于水火间,只能牺牲小我。
怎料,谢青全然不在意他的付出,只淡淡道?了句:“郎中道?,本官面露重漆,实乃气?血亏空,阴在屋里反增衰色,还是要多出门?走?走?,方能滋养气?血,五窍清明。既如此,同孙明府和张主?簿吃酒,倒不如跟着有活力的小友外出散散心,更助益身心。您说,是这个道?理么?”
郎君笑吟吟地开口,明明是明媚的笑颜,却莫名带了一股子骇人的阴鸷,吓得孙晋不敢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