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晋再蠢也知,他是嫌县衙的官人们老?迈。
况且,谢青都拿身子骨来?作筏子,他再劝,就是不顾忌上峰的身体康健,罪过太大了。
够狠。
孙晋在心中泪流满面,连声致歉:乖女,是为父对不住你,恶徒谢青,今日恐怕留不住了。
就这般,孙楚出门?的队伍里,忽然多出一个不速之客——谢青。看他朝沈香笑得招眼,孙楚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厮有点手?段啊,竟能把他姐迷得神魂颠倒!
沈香鲜少和谢青这般安逸地出门?,在京中的时候,外出总是揽了一身公事,并?无观灯的闲暇。今日是第一次,她只带了闲玩的心思逛街,旁侧还有谢青作陪。
街巷阡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不仅有摆摊卖炊饮小食的,还有杂耍与演傀儡戏的伎人。路边设下不少翠绿的竹棚架子,缚了红绸,悬挂无数花鸟百戏彩灯,只待沉沉夜幕降临时,燃上烛光,一豆一豆的荧光铺陈,妆点屋舍。届时,万家灯火,天河一般照亮黑夜,定是辉煌繁荣的好景致。
沈香能想?象出今夜的盛况,她喜爱这样烟火气?十足的人间。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带谢青出门?是个很好的点子,他总游离于世外,不体恤人情,这一次是拉他从俗红尘的好机会。
哪知,沈香饶有兴致地观赏漂亮的花灯,而谢青却一瞬不瞬在看她。
余光间,她对上谢青的视线,轻声问:“您怎么不看灯山呢?”
“不及小香好看。”
谢青一本正经?说了句情话,目光坦荡真诚,仿佛世情的确如此,他并?无讨好沈香的意思。
沈香一怔,转瞬间笑开:“您也很好看。”
她这句也是实话。
谢青今日着了一身翠竹纹直领对襟长衫袍,纱质的外衣,凉风吹起,飘飘欲仙,加之他倚在木轮椅上,自有种羸弱的憔悴病态,更惹人怜爱。
她关心他,问起:“您今日出门?,身上有哪处不适吗?”
“没有。”谢青顿了顿,又问,“是说‘有’还是‘没有’较好?”
“嗯?”沈香摸不清楚谢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困惑地反问他。
谢青抬袖掩唇,似在遮挡黑眸里那?一星若有似无的笑意:“若说有,能得小香软语怜惜;若说没有,代表伤愈,也能得小香日夜宠幸?”
他拐弯抹角讨赏赐,言辞轻慢,果然是千方百计想?接近沈香啊!
沈香摸了摸后颈子,她觉得有点疼,原来?谢青的算盘珠子都打她身上来?了……
“您还是别想?那?么多了,近日好好休息吧,这些?私事不着急的。”
“嗯。”谢青恹恹的,没有过多争辩,小妻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见他萎靡不振,沈香无奈地扶额。但她不能总对谢青心软呀,若她纵容他,往后苦的可是自己?。
孙楚才稀得搭理谢青的心思,他寻到了两个县学蹴鞠的队伍,朝舒展身姿的郎君们挥手?:“小子们到了啊!老?子在这儿呢!”
孙楚好为人爹,总占人口头上的便宜,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听得这一声喊,身穿不同色队袍的郎君们回头,正好瞧见了立于孙楚身旁的沈香。她今日穿了一身粉缎地满绣山桃纹襦裙,伶仃的小臂垂落花蝶薄纱披帛。衣色虽浓艳,妆容却清淡。仅点了口脂、描了黛眉,可即便如此,也难掩她的姣好姿容。特别耳珠上夹着翡翠垂珠,风一吹起,融入乌色发间,更添了几许仙姿玉色,宛如青女素娥、观音入世。
郎君们看痴了,正要争先恐后问孙楚此女来?历,却察觉到一道?不善的阴冷目光,淬了毒的蛇一般扫视他们,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这时才看到,女子身旁,还有一名坐在木轮椅上的俊俏郎君,两人顶登对。
难不成是已婚的妇人?倒是可惜,丈夫乃是个四肢不全的废人。
孙楚把沈香当家姐来?看,从不知道?她的容色在一众后生眼里有多惑人,但见小子们一个个傻了吧唧盯着他姐瞧,又满心不爽,挨个儿踹了一脚:“看什?么看?!我姐也是你们能随便看的吗?待会儿好好表现,把苗花县的王八羔子全踢趴下,别给?我丢脸!”
此言一出,旁侧热身待赛的苗花县学子们不满了,一个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围拢过来?,推推搡搡:“你嘴里骂谁呢?!谁是王八羔子?你们金垌县学的学子就了不起吗?去年入京参加省考的生徒还不是少我们一半?”
“就是!也就蹴鞠这样的赛事,你们能多动点嘴巴子了,书又读不过咱们!”
闻言,金垌县学的学子们也被撺掇出了火气?,作势要上前去拉扯,一个个揪住人衣襟,闹作一团。
县学夫子们一看学生要闹起来?,忙起身来?拦:“嗳嗳!这是一场学院间的情谊赛,咱们不动手?动脚啊?”
怎料,年轻人的火气?来?势汹汹,即便长辈来?阻拦也熄不下火气?。
沈香怕孙楚和孟东城吃亏,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