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云和小苗苗连连摇头,连频率也一样,小揪揪晃,麻花辫晃,晃得周战山头晕脑胀,他抬手揉额角。
“哦,爸爸~”周湘云夸张大喊一声,周战山着实吓一跳,不过他表情不多,很难看出异样。
小苗苗立刻跟上:“哦,姥爷~”
接着母女俩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一人拉住周战山一只手,相拥着往堂屋走,周湘云絮絮念叨:“爸爸饿了对不对?妈妈给您炒了猪油饭,我?都?闻到香了,您一定要多吃点,这段时间辛苦爸爸了,为了让家里人过好,农忙下地?赚工分,农闲还要四处奔波,爸爸,您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没有之一。”
说到最后,细听,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哭腔。
周湘云缓缓地?抬起头,眼含薄泪,满是心疼,自责道:“都?是不孝女的错,没能陪在您身边,帮您排忧解难,为这个家尽份绵薄之力。”
周湘香不是不孝吗?那她就孝给周战山看!
将周战山扶到凳子上坐下,周湘云接过李春花手里的猪油炒饭,舀起满满的一勺,吹了吹,喂到周战山嘴边。
为犒劳周战山,李春花难得大方一回,不仅量多,还撒了一小把油渣,雪白的饭粒间隐约可见点点金黄,加上切得细碎的葱花,闻起来比肉还要香,馋得周湘云流口水。
明明那么想吃,又怕把他饿着,看都?不看一眼。
有两把刷子,不怪老婆子给她们做腌笃鲜吃,虽然这些日子在外杀猪,但家里一点风吹草动,周战山都?了如指掌。
不过对他没用,他又不是老婆子,妇人之心,一个地?儿,他绝对不会栽两个跟头。
“姥爷,吃饭饭~”周战山不张嘴,小苗苗着急,两只小手搭在周战山的腿上,奋力昂起头,大眼睛包着金豆子,抽抽搭搭地?哄道,“姥爷不吃饭饭,饿坏了怎么办呀?”
妈妈就没有爸爸了,苗苗就没有姥爷了,小苗苗越想越伤心,眼泪再也包不住流下来。
她生得好,唇红齿白,哭起来,就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小脸花了些,也足够惹人心疼。
周湘云不甘落后,眨眨眼睛,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滑落,不偏不倚砸到周战山的手背上。
周战山铁石心肠,不可能为之所动,面无表情地?张嘴,周湘云眼疾手快,将猪油炒饭送进去。
小苗苗欣喜若狂,忽闪着泪汪汪的大眼睛问,“姥爷姥爷,饭饭好不好吃?”
周战山脖子僵硬地?点头,随即看她一眼。
小苗苗以为姥爷嫌她脏,连忙擦掉脸上的眼泪,冲着对方甜甜一笑?,“苗苗不是脏崽崽了,姥爷别不要我?和妈妈。”
周战山没说话,其实他想说来着,但周湘云一个劲儿地?往他嘴里喂饭,他不得空。
“好不好嘛?”小苗苗拉她姥爷的衣摆,撒娇的样子直接甜到人心坎上。
周战山原本想把人甩开,突然有点下不了手,硬着头皮回了两个字,“再说。”
周战山杀了四十年猪,沾染了一身血腥,加上性格原因,所到之处大伙都?怕他,连自己儿子孙子也不跟他亲近。
哪个小孩儿调皮捣蛋不听话,家里大人甚至习惯拿他吓唬:再闹,让周大爷把你抓去,当小猪崽崽杀了,吃掉!
以致在村里小孩儿心目中,他就是专吃小孩儿的黑山老妖,看到他就哭。
今天头一回,小孩儿对着他哭,不是因为怕他,而?是担心他饿坏。
周湘云欢呼一声,再次抱住周战山,热情告白:“爸爸,我?的爸爸,女儿爱您!”
“姥姥,苗苗的姥爷,苗苗爱您!”小苗苗跟着表白,激动地?在地?上直蹦哒。
前呼后拥,热情围绕,周战山仍然板着脸,不过耳根子一抹红。
院子里,静静目睹全程的李春花憋着笑?,她跟丈夫结婚这么多年,很少?见他不自在,除了觉得稀奇,倒也有趣。
以往只要老幺不在家,就她跟老头子两个人,可以好几天不说一句话,冷清得放个屁都?能崩出三米远,周湘云带小苗苗回来,不说得了实质性好处,至少?家里热闹了许多。
而?,大过年不就图个热闹嘛。
更何况,李春花非常期待,周湘云演这么带劲,过两天,懒鬼本性暴露,看她到时候怎么对付老头子?
周湘云实在受不了,以倒水为由,躲到一边深吸两口新鲜空气。
见人放碗,周战山赶紧端起,将剩下的炒饭扒嘴里,一把年纪还让人喂,他不要脸啊。
“爸爸,您慢点吃,别噎到了,”周湘云一手握着搪瓷缸,一手抚着周战山的后背,“先喝点水。”
别说,吃太?快,还真噎得慌,周战山就着周湘云的手喝了水,周湘云笑?着让他慢点喝,别呛到了。
一幅父女情深的画面,这时,李春花突然走进来,问周湘云:“你刚说什么?卖笋的钱要我?分你?”
周战山看向周湘云,明显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