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轻微地颠簸起来, 许久之后,她轻声对自己摇了摇头。
她不会因为呼吸而脸红。也不会因为同别人的牵手、拥抱乃至亲吻而脸红。
即便是脸红,也绝不是今日这种。
让她如此脸红的, 从来只有一个人。
只是从前这些都被覆盖在皑皑的白雪之下, 白雪轻薄, 却一层又一层,覆盖了她所有纷乱的心思。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爱过他。
只是好像不如现在这般。
晨莲整理着她适才换下来的衣裳,笑着道:“小姐,要用茶吗?”
姜婳其实不太用, 但是晨莲已然说了,她便放下那些烦乱的心思, 轻声点头:“好。”
晨莲放下手中已经折叠好的衣裳, 从马车一旁拿出一早泡好的茶,眉眼弯弯:“天气热, 是凉茶, 小姐用过吗?”
姜婳点了点头,随后轻声问道:“晨莲, 你会做竹白糕吗?就是上次在静王府的宴会上宁玉郡主用来配青梅酒的那种。”
晨莲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不会, 但是奴可以去学。”
姜婳轻轻点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马车到了姜府,守门的侍卫见到是她们,两个侍卫对视一眼, 让开了身子。姜婳如往常一般垂着头,提着裙子踏入了府中。
姜府大家书写的牌匾在日光之下泛着光。
姜婳抬头, 望向熟悉的一切, 不由想起了丞相府。丞相府那块牌匾,是当今天子亲赐的。当时在下旨赐府时, 圣旨中言,府邸是赐给谢家而非丞相。
其实本意是府邸是赐给谢欲晚,而非丞相。
但当时天子力排众议赐给谢欲晚丞相之位,已经惹了许多非议,故而这方府邸,圣旨中便言是赐给谢家。
嘉奖谢家一族忠诚,慰问谢父之冤。
可如今这些曾有的‘宽慰’,变成了族中那些人夺走谢欲晚府邸的律令。对于这一切,她都只觉得讽刺。
她没有觉得谢欲晚入了狱便失去了一切,即便如今谢欲晚并不如前世一般权倾朝野,但也万万不至于因为一个司礼便前功尽弃。
更何况,还有那颗舍利子。
姜婳只是觉得,在这背后谋划一切的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眸色很淡,直至被人拦下。
是许久未见的姜玉莹,已经近一月未见,姜玉莹似乎变了不少。
姜婳望着面前的姜玉莹,不知为何,姜玉莹的傲气、锐气都消散了许多。可如若细致些看,姜玉莹开始同前世那个十年后再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愈发相似了。
只是透着一种因为年岁和阅历不够而生的浅薄和稚嫩。
即便此时拦住她,姜玉莹的态度也比从前要好上许多。
“姜婳,半个月早就过去了。”
姜婳自然知晓,也明白她是为何而来。她轻声道:“二姐姐答应妹妹的事情做到了吗?”
姜玉莹身子一僵,不曾说话。许久之后,她垂下眸:“我会做到的,你没有骗我,对吧。”
姜婳望着姜玉莹,难得姜玉莹在她面前垂下了眸。
她知道有什么事情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能够让姜玉莹如此大转变的,定然是同姜夫人有关的事情。
府中还有知晓当年事情的人,且就在姜玉莹的身边。
这些年那人都把当年的事情瞒住了,为何最近又在姜玉莹耳边吹了几句风。姜婳不知,但她先应了姜玉莹。
“没有。”
姜玉莹沉默地转身走了,姜婳看着她的背影,不曾再说什么。
一路回到了小院,姜婳望向了那间紧锁的屋子。这几日都是晨莲寻来的人在负责盎芽的吃穿住行,幸而小院偏僻,否则可能旁人稍稍留心一些,便会被发现。
一股冷寒从姜婳心中涌起。
她坐在庭院之中,夏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很温暖。
但却有些疼。
一件又一件事情堆在她心中,她惶然地看着前方的四面楚歌。她其实很难说清,重生这一世她到底改变了什么。
因为即便带着未来数十年的记忆,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还是太少了。那些回忆,它不足够让一个女子拥有一把破开所有迷雾的利器。
她在这世间,没有可以足够相信的人,哪怕是于陈。
唯一改变的,可能只有她自己。
她被那些冰冷的湖水裹住,在苍白的挣扎之后,她身体的一部分也随着那些冰冷和挣扎一同离去了。
她开始愿意正视许多东西。
即便最开始她选择的依旧是逃避,但是那时的逃避,于她而言是另一种正视。
姜婳望着猛烈的日光,就想起那片皑皑的雪。
她走入屋中,寻出那本写满姜家罪孽的书。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又将其放入了木盒之中。
静王府明面上中立,但实际上静王和世子都是太子那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