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都忍不住朝向了祠堂方向,想要听得更仔细些,进去这么会儿,陆老爷终于发火了?
可惜没听准,好像是一个字,那就该是“打”
陆夫人敲了敲手中暖炉,撇了撇嘴,就该拉开祠堂门当着众人噼里啪啦地打,一次把他陆家大少爷的威风打掉个精光,看看以后他怎么还有脸使唤下面的人闯她的院子。
她忍不住低声对嫂子道:“不会就是打几下手板子吧?”如果是这样,她可是要闹的。
虽然依着这位大少爷的脾气,跟老爷闹崩是早晚的事儿,但她可是忍得够够的了!这次都惹到她闺女头上了,老爷再不拿出些态度,难道还得等到踩到她儿子头上?那可是万万不成的!就是这次了,她非得让清晖院看清:这陆家到底是谁做主!
敢砸她的院子,看看,进祠堂了吧!这祠堂呀,难进,更难出。就不知这次陆家高高在上的大少爷,是瘸着走出来,还是被人抬出来喽。
陆夫人纵然抱着手炉、披着厚斗篷,也忍不住原地动了动,北方的腊月实在是太冷了。论理说该让奶娘抱着女儿回去的,可陆夫人还是不放心,得确保老爷出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女儿哭肿的眼。
这会儿陆珊珊不仅让奶娘抱着暖着,脚底下还踩着一个小丫头弯腰托着的脚炉,倒是也冻不着。
忽然祠堂前人听到另一边的动静,都借着转身看过去的档跺脚暖身子,始终没什么反应的清晖院下人一下子跟都活过来一样,全有了动静。
就见一个穿着海棠红对襟袄带着毛茸茸围脖的小姑娘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丫头婆子。冬阳下,小姑娘一张露出来的小脸比最上等的白瓷还细,小小年纪就眉目如画,一出现就抓了人的眼。
来人自然是清晖院那边的小姐。
谢念音到了清晖院下人中才住了步子,后头跟着的八岁小丫头也赶紧停了,再后面跟着的串儿呼呼喘着气算是追上了。看到钟伯看过来的不认同的目光,串儿说不出话,她是该哄着小姐不让小姐知道,可小姐那么聪明,她哄不住啊
反被小姐套了话
小姐跑得又快,她,她也追不上啊
钟伯不用听都知道就是这样,小姐一向乖巧,他倒不担心别的,只是今日实在是冷,只怕冻着自家小姐。
好在不一会儿,钟大娘也带人过来了,还带着斗篷手炉,钟伯才略略放了心,只不知这一站要多久,小姐到底年幼,只怕冻坏了孩子。
钟伯低声对音音道:“别担心。”
音音冲钟伯笑了笑,又转头看向紧闭的祠堂门,软声到:“我不担心。”她哥哥最是聪明,没什么好担心的。这样说着,音音攥紧了斗篷。
陆珊珊伏在奶娘怀中,这时候从厚毯中露出眼睛,瞧着音音的方向,挑衅地笑了一声。
音音只看着祠堂门,根本不理她。气得陆珊珊使劲一蹬脚炉,弯腰的丫头本就站得辛苦,上头突然的一使力,一下子歪倒在地。
陆夫人呵斥了一句:“哪里来的野丫头,也配进陆家的门!”说着瞪眼道:“赶紧哪来的给我扔哪儿去,我见不得这种腌臜玩意!”
旁边两个粗壮婆子上来拖着那个已经冻麻了手脚的丫头出去了,丫头甚至连讨饶都不敢大声,这里是陆家祠堂。
清晖院人听着这指桑骂槐的话,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起来,钟嫂上前低声安抚:“音音别听这些。”都是糊涂人的腌臜话。
依然静静看着祠堂门的音音,这才抬头,漆黑漂亮的眼睛看向钟嫂,她疑惑:“有人说话吗?我没听见有人说话。”说完转头继续盯着祠堂门。
一张小脸在白毛围脖衬托下干净漂亮得不像话。
清晖院下人个个忍俊不禁,又不敢露出任何端倪,只能拼命低头咬唇。
陆夫人先还没反应过来,只当这个野丫头是知道清晖院快失势了,这是不敢叭叭了。等她反应过来,一张芙蓉面一下子涨红,却又不能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跟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发作,气得她只能指着回来的婆子继续骂,寻茬儿发泄心中怒气。
这次任凭陆夫人再怎么指桑骂槐,清晖院这边都是原先油盐不进的样子,一个个都跟真聋了一样,越发让陆夫人怒气收不住,还是旁边刘氏再看不下去,好歹拿话劝住了自家姑奶奶。
其中那句“姑奶奶且息怒,等会好好瞧瞧那边哭丧的脸才是正经事”,可算提醒了陆夫人,她大冷天冒着寒风吹坏脸皮的风险,是为的看陆家大少爷的下场。
她狠狠瞧了一眼谢念音,果然是小孩皮囊里住着一个妖精,一不小心就让人着了她的道儿。哪天还是要去庙里拜拜,说什么庄子上捡来的,那漫天大雪好人家的孩子能活着走到那个庄子,还不知是哪个山上下来的精怪化作小女孩来祸害——,这得是祸害她的吧?
风紧了,日头早不知哪去了,本还蓝的天也暗沉了下来,越发冷了。
终于,祠堂的门,开了。
院子里快冻僵的人都朝着祠堂看过去,此时被串儿拿大少爷大斗篷捂起来的音音也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