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术跟着李疏来到g理工附近的停车场,一眼便瞧见左前方那辆银灰色的掀背轿跑车。这辆车线条可太好看了,有点仿像《速度与激情》里的一款,只不过颜色不同。大约车主们都明白这辆轿跑车蹭到赔不起,所以左边的捷达和右边的金杯都十分委屈地停靠在车位外侧几乎压线的位置。
王术两手背在屁丨股后头跟着李疏往反方向走,不住回头打量那款车,李疏毫无预兆地突然停下,她后脑勺上没长眼睛,一下撞到他身上。
李疏有些糗地蹭了蹭鼻头,说“我方向感不太好……”,转头向来时的路走……并最终停在轿跑车车前。
王术震惊的目光在李疏和轿跑车之间流转,嘴巴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轻轻“啊”了两声。一声是惊觉自己即便做了最大胆的臆测但似乎仍旧对锦绣大道路对面的生活有不小的误解,一声是慢半拍地给自己压惊:幸亏发现得早,来得及悬崖勒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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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戎下午依照财务经理的吩咐去银行递交公司的单据,今天不知道什么情况,银行东北角专门处理企业事务的窗口十分冷清,只有“小猫三两只”,王戎比预计早了一个多小时交完单据,也就跟着早了一个多小时下班。
王戎下了锦绣大道,刚刚驶进青铜街,便叫前头的轿跑给堵到了后面。青铜街本就不宽敞,此时正值黄昏饭前的时段,从街头到街尾散布着菜贩子的小三轮儿、接孩子的电踏板车、以及附近中学学生的电动或人力单车。王戎自己的小polo夹在这市井气息里受点儿委屈就受点儿委屈,实在是替前头时速10k/h的轿跑憋屈得慌。
小polo跟着轿跑穿过三秋的熙熙攘攘,最后一起停在秋粮胡同口的停车位里。王戎熄火捞过副驾驶的皮包和两袋菜正要下车,眼皮不意一抬,顿住了。
轿跑副驾驶位下来的居然是她老王家的王大头。
王术一路心烦意乱的,并没有察觉到跟在后面的自家的车。
“你不要调头,继续往前走过桥,那边不堵车。你知道那座桥在哪儿吧李疏,就在……”
王术弯腰如是叮嘱李疏,面上罕见露出略显拘谨的笑容。她本来是要求李疏就近把她放到锦绣大道上的,但是李疏不听她的,直接驶进了青铜街。
李疏瞧着王术不自然的笑容,皱眉沉默片刻,说:“我以前也没少跑到三秋附近玩儿,只隔着一条街而已。这边我可能比你还熟。”
王术尴尬地“嘿嘿”笑两声,直起腰目送李疏离开。
王术进门没几分钟,王戎便拎着皮包和两袋菜进来了。一袋芹菜,一袋板栗薯,是刚刚堵车时她隔着车窗顺便向路边的摊贩买的。王戎把皮包扔进沙发里,面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似有若无地瞥王术一眼,琢磨着从哪个角度下嘴打趣她。
大门突然叮里咣当地响起来,跟着是电三轮驶进来的声音,以及杨得意瞧见墙外polo的疑问,“戎戎你今儿这么早回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王戎倒退两步探出个脑袋,说:“我今儿去银行交单,没排队,就回来得早。”
杨得意高兴道:“我看要变天了,也早回来了。你等我催催你爸,咱晚上煮火锅吃,上回锅圈的丸子还剩下不少,再不吃味儿就不对了。你手里拎的是什么?红薯是不是?你去洗洗,用你单位发的那个烤锅先烤几个垫垫肚子。”
王戎第八遍纠正她:“叫空气炸锅,不叫烤锅。”
杨得意不以为然且不思进取:“它爱叫什么叫什么。”
刚从资产阶级的掀背轿跑上下来的王术,听着两人这几句过于接地气的生活经,一时承受不住落差,斜着眼睛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喉音,起身回了自己房间。王戎循声望去,皱眉不解,片刻,忆起王术倚门目送李疏的模样,约莫琢磨出个大概,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杨得意把电三轮停进墙根的雨棚下,低头摘着围裙袖箍向着堂屋走来,问:“术术回来了没?她今天下午没课,说是去学校转一圈儿办点什么事儿就回的。”
王戎向王术的房间扬扬下巴,压着一点点恼火,转身去厨房洗红薯了。
……
王术虽然开朗,但并不是个好脾气的,尤其是在自己家人面前。可巧,王戎也如此。于是屋外刮着风下着雪,屋内两姐妹就着咕咕冒泡的火锅,你来我往的,由阴阳怪气逐渐变得白热化。
起初是王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各种找茬。她去厨房倒个水,抱怨厨房的窗户封不严实灌风;去院儿里上个厕所,又抱怨厕所灯一闪一闪的跟闹鬼似的;最后耷拉着嘴角坐到饭桌旁,胳膊肘往饭桌上一压,沾到一点点不明水渍,越发不高兴,拉着长音叫“妈——”
前面两番儿,王戎都在阴阳怪气,说“灌点儿风凉快”、“老王家的鬼见愁还能怕鬼不成”,到最后这一番儿就烦了,直唾到王术脸上埋汰她。
“叫什么妈叫妈?!自己不能就手擦擦?!谁该你的?!坐了回跑车坐出毛病了是吧?‘三秋’的小庙盛不下你了是吧?你就生在了这样的普通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