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呢——还真记不清了,不然状元郎给我磕几个头求求我,说不准我一高兴就想起来了呢。”
“你——!”李栀瞪着他,突然松了手,后退一步双膝跪地,哀声恳求道,“求你告诉我,今日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子,很个漂亮的姑娘,穿了蓝色的衣裙,头上簪一支玉兰发钗。”
李靥想去拉哥哥起来,又怕常雪松真的知道苏汀兰下落,一时不敢上前,急得小声直哭,正当所有人都不知该怎么办好的时候,人群外围传来一道温婉的女声:“李郎?”
声音不大,却似一道惊雷炸响,李栀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在人群不远处,苏汀兰一身蓝色衣裙亭亭玉立,头上的玉兰发钗在夕阳下流淌着柔润的光。
见所有人都望过来,苏汀兰颇有些疑惑,看看早就哭得一塌糊涂的翠柳,再瞧瞧同样在哭的李靥,最后把目光落在正定定望着她的李栀身上:“李、李郎,你们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跪着?”
李栀一言不发站起来,大步走到她面前,眼神晦涩难辨。
苏汀兰冰雪聪明,一圈看下来也能猜个大概,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姑娘,嗫嚅道:“听说城北来了个云游道士,平安符特别灵,好多人都去求了,我便也想给李郎求一个,可你刚跟父亲闹得不愉快,不好大张旗鼓的,所以才借口说出来转转。”
“我本想趁着翠柳去买冰梅汤的功夫求的,谁知那道士竟然不在她们说的地方,我便有些着急,一时上来脾气头脑发昏,就……”
她小声说着,给李栀看那个她一直紧紧捏着手里的平安符,冷不防被用力一拉,脸颊贴上他胸膛。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拥抱,力道重的她肋骨都发痛,熟悉的味道与陌生的温度交织,让她欢喜,又有些无措:“好多人看着呢。”
“是我错了,是我患得患失,心生怨怼,全是我的错。”李栀心情大起大落之后死死抱住失而复得的爱人,喃喃重复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唐君莫抱臂看了半天,挑挑眉毛,吹了声颇为不合时宜的口哨,被李靥狠狠踩了一脚,他还没来得及喊疼,就见这疯女子抹抹眼泪跑到常雪松面前,扬手就是两记耳光:“王八蛋,你敢骗我哥下跪!”
那声音清脆响亮,常雪松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唐小郎君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斜眼瞧向一直没吭声的某少卿,见他跟自己一样动作,忍不住笑出声:“哈,叶子下手可真狠啊,这要是成亲后你一个不小心惹她不高兴了——哎哟疼疼疼!”
少卿大人冷哼一声撩袍迈步,踏着唐君莫另一只脚,找他的小姑娘去了。
人心惶惶的河妖杀人案告破,三名女子被家人领走,入土为安,几日前还鲜活灵动的生命转眼变成冰冷僵硬的尸体,让人不免唏嘘。
故事的开始很平常,就像话本子里常写的那样,喜欢书画的少女爱上了画技高超的画师,情投意合,花前月下,最终因身份悬殊而被拆散,少女肩负着家族荣耀入宫选秀,画师则一蹶不振,在每一个悲痛欲绝的夜里一遍遍写下爱人的名字,画下代表爱人的花。
这故事到这里本该结束,可偏偏端午宫宴时出了差错,秦霓裳画扇比赛求胜心切,画了那幅常雪松曾经手把手教她的《风引霓裳图》,却不想被当日临时顶替主判之位的常雪松认为这是对他余情未了的信号,遂扣下画扇,又悄悄给她递了条子,约她小院一叙。
小院是两人早早就租下的,看起来破败不堪,却是内有乾坤,地窖就是私会的地方,秦霓裳是谨慎的性子,这个地窖除了她跟常雪松,就是连最亲近的乳娘跟贴身丫鬟都不知道,那日她收到条子心中惊慌,急急甩掉乳娘独自赴约,想跟他说清楚,谁知两人言语间起了争执,她被早就准备好的常雪松一棒敲晕,再醒来,人已经变成了墙……
常雪松被判了斩立决,据他讲,三名女子是被他盯上后乘其不备用迷药迷晕掳了来,他当着秦霓裳的面,在被掳女子有意识又身体麻痹的时候,一刀刀由浅入深,由轻至重,先细细描绘花瓣花叶,最后一刀才是深可见骨足以致命的花枝。
至于为什么要杀她们,常雪松不说,或者他也答不上来。
而秦霓裳昏迷三日之后醒来,已然是疯了。
结发(十)
六月, 太常寺卿秦申辞去官职,带着女儿回乡下养病,临走前不忘参一本, 说大理寺少卿尚辰仗势欺人, 私闯官员宅邸。
皇上批了他的参本,责令尚辰停职半月,闭门思过。
少卿大人领了罚,得半月空闲,高高兴兴开始准备订婚宴。
大门口司空跟冷风扎的欢门一直没拆, 原因很简单, 因为小姑娘喜欢。
李靥隔段时间就要弄一堆花花绿绿挂上去, 都是些浓烈的色彩, 偏被她搭的格外相得益彰,雅俗共赏。
挂的东西则顺应着四季变化,秋天是果子跟麦穗, 冬天是红彤彤的山楂还有灯笼, 春天自然是各种花草, 如今入了夏, 她又不知从哪里找人弄来几串贝壳做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