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语,再说昨日沈大哥他们都去看过了,解婚书已经审完盖章,只等今日去取,不会有问题的。
她言语温柔坚定,梨涡甜甜,“还有哥哥跟我一起呢,您今日休沐,且放宽心好好休息。”
“好,都听你的。”他倒是异常随和,点点头没再多说话,直到翰林院的马车停到楼下,李栀从车上下来,才状似无意说了句,“我今日就在家里,咳,哪里都不去。”
李靥见哥哥来了,正准备下楼迎接,义兄清冷的声音传过来,就像翠婆婆家的冰酪似的又冰又甜,她停住脚步,没敢回头:“等我拿到解婚书,就去找您喝酒。”
婉拒了沈羽等几个好友要陪同前往的好意,李靥跟哥哥上了马车,李栀拿了汤婆子给她暖手,一直眉眼弯弯地笑。
“哥哥笑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李靥被他笑得发毛,抬手摸摸自己脸。
“没有,就是觉得以前的靥儿又回来了,很高兴。”
“什么以前的我,我一直都是我呀。”
“不,不一样。”李栀摇摇头,“自从来到京城,我每日忙于公务,只看到靥儿一天比一天懂事,一天比一天温顺,却忘了曾经的你是个多么活泼的小姑娘,你曾经有很多朋友,有管不完的闲事,用不完的精力,使不完的鬼点子。”
他把手轻轻覆在妹妹手上,柔声道,“是哥哥错,是哥哥忽略靥儿,今日看到你有这么多朋友,都关心你爱护你,我是打心里高兴,靥儿终于又像以前那样开怀地笑了。”
“哥哥怎么那么傻?”李靥笑他,“你们这些读书人哟,读书读多了就悲春伤秋,胡思乱想,乱担心一些有的没的。”
“对,是我乱担心,以后不会再束着你了,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吧。”
“真的?那我能女扮男装跟思悠去游山玩水吗?”
“太危险了,不可。”
“切,我猜就是这样。”
马车很快驶到户部,门口赵南叙落寞而立,见李靥出来,一双眼睛就粘了上来,哀伤地将她望着。
他瘦了许多,肩膀的伤应该还没好,摇摇欲坠的样子,迎着兄妹俩走了两步,讷讷开口,声音晦涩难听:“小靥……”
李靥叹口气,拍拍把自己护在身后的哥哥:“哥哥去前面等我吧,我跟赵少监说几句话。”
这一世两人的姻缘就此结束,她要亲手画个句号。
李栀回头看看妹妹,见她眼神坚定,略一点头:“有事喊我。”
“好。”
“小靥。”见李栀离开,赵南叙又向前一步,想去握她的手却被躲开,只贪婪地看着她,他的小靥,曾经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小靥,如何就变成这样?
“你最近……好吗?”
“多谢赵少监关心,我很好。”
“我——不好,我很想你,每一刻都在想你。”他双目泛红,哀求道,“我后悔了,小靥,咱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你不喜欢我娘,我就另买院子咱们搬出去住,你不让我娶温若蕊,我就让她回乡下去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这辈子就咱们两个人,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我都依着你,我记得你喜欢爬树,喜欢下河抓鱼,喜欢吹草笛,喜欢养乌龟,喜欢……”
“赵少监!”李靥打断他,“都过去了。”
“小靥?”
“去日不可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稍稍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大片乌云遮住太阳,天气变得阴沉,好像在酝酿一场雪。
“你也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起责任,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你如何知道孩子的事情……”赵南叙神情恍惚,突然瞪大眼睛道,“小靥是不喜欢那个孩子对不对?我现在就让她把孩子打掉!马上就去!你跟我一起去,你看着好不好?”
“够了,你清醒点!”李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目光鄙夷,“我劝赵少监仔细想想清楚,不要忘了紫玉是如何死的。”
她话一出口,赵南叙半张着嘴愣了许久,重重垂下头:“抱歉,我这就去签解婚书。”
签字画押,解婚书拿在手,李靥在院中站定,仰望天空,玉立亭亭。
今日终是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是风雨的落幕,又酝起新的希望。
她终于不用再活在前世的阴影之下,与赵南叙一别两宽,此生陌路。
狐惑(尾声)
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 临近正午才停,白雪细致温柔地覆盖了整个东京城,太阳出来, 到处都闪闪烁烁的, 镶满碎琉璃般的金色细芒。
尚府门前早就扫出一条干净的小路,笔直通往远方,尚辰在门口静静站着,鼻头跟脸颊冻得有些泛红,他毫不在意, 黑曜石一般净澈的眸子里只有远处那个梅红色的窈窕身影, 那身影蹦跳着向他跑来, 结结实实撞进他心里。
“义兄——!”李靥挥着解婚书跑到近前, 扶着膝盖喘了几口,哈出一团团云朵一样的白气,“我拿到解婚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