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力薄,慢慢也就认了,学艺,接客,被捧上花魁的位子,她想着大约是自己命该如此,就在烟花柳巷了却残生,认命便是了,可谁知颜柏来了,对她一见钟情,爱得不管不顾,给她赎身,又给她名分。
“我其实一开始不太喜欢你的,只是不讨厌。”青婆婆望着颜柏,仿佛看到当年那个为她痴狂的身影,“但你给了我希望,带我出泥沼,连家里最大的生意都要用我的名字命名,我就爱上你了,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十年前那个冬天,记得明儿七岁,我刚满二十,你去外地进货,颜夫人,你的正妻,说我偷了她的龙凤镯,要用家法罚我,我试图解释,被她的丫鬟婆子按住掌嘴,掌嘴的木板上全是细细密密的铁片,每打一下,都能勾下几块皮肉来。”
青婆婆捂住脸,双手微颤,似是又想起那天的痛苦,“铁片打的好疼啊,我几次三番晕过去又被冷水泼醒,后来也许是风太大雪太冷,打到最后的时候,竟然不觉得疼了……”
“她打完我,要我在院子里罚跪,我低着头看血一滴一滴落在雪地上,红艳艳的,就跟我被赎出来那天坐的红轿子似的,又好看,又耀眼,我看着看着就晕了,晕过去之前突然想明白一件事,镯子丢了只是个借口,她就是单纯的恨我!”
“后来呢?”颜柏竟然哭起来,哽咽着又向前一步,“清梦,你受苦了……”
“后来?后来我就被扔出去了,扔到郊外一处荒地,雪埋了大半个身子,真冷,彻骨的冷,我闭上眼睛等死,她应该就是想让我死的。”青婆婆指着颜夫人,笑得很苍凉,“可巧的是雪停了,那日头明晃晃地透过眼皮直照我眼,睁眼看见亮堂堂一片天,我突然就不想死了!我要报仇!”
“我一直在计划这件事,带着这满脸疤痕去极寒之地求药,求一种叫铁屑虫的药,这药外敷可以祛疤,内服可以让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我攒了许多年,终于攒够了剂量,先找几个欺负妾室的贱人试了试,她们果然就死了,官府查不出来,还说什么白狐仙杀人,哈哈哈,一群蠢货,真是可笑!“
颜柏愣了下:“你是说最近死掉的那几位夫人都是你杀的?”
“是!谁让她们仗着所谓正妻的身份欺负人,这是报应!”青婆婆表情狰狞,恶狠狠地啐道,“可她们居然死的轻飘飘的,根本没人在乎,于是我改主意了,我不让她死,我要变成她一辈子的噩梦!”
“我买了只白狐养在后山,又随口编了几个白狐成精的故事,如今的明儿还是如十年前一样单纯好骗,竟然深信不疑,真是不知人间险恶的傻小子,都不想想这世上若真有这等好事,又怎会轮到他!”青婆婆继续说着,带着宣泄的快意,“我正愁没有合适的地方,你们就封了梅园不许人靠近,不得不说一切都是老天有眼。”
“我把他引到这里,给他用了迷药,他就真的把我当成了故事里的白狐姑娘,跟当年的你一样极尽温柔缠绵……”
“你住口!”颜夫人突然暴起,冲过来对着她连撕带打,“你为什么不毒死我!为什么要害我儿子!贱人!贱人!”
“你才是最下贱的!”青婆婆这些年做的都是体力活,力气不知大过养尊处优的颜夫人几倍,当下狠狠将人掼到地上,骂道,“你心胸狭隘容手段毒辣,活该一辈子夫妻不睦离心离德,活该一辈子没人爱!”
“没人爱又如何?我是正妻!将来要进颜家祖坟的!你一个婊子拿什么跟我争?凭什么跟我争!”
颜夫人爬起来又冲上去,两人撕扯间只听当的一声,青婆婆手腕挥到身后青铜烛台,如意龙凤镯应声而落,掉到地上碎成数段,颜柏大喊一声扑上去,心疼地捡起镯子,回手给了颜夫人一个耳光:“全都怪你!”
镯子的断口自颜夫人脸上划过,由左至右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瞬间血流如注,满屋的人都傻了眼,颜季明见母亲受伤,哭叫着过去抱住她,对着自己父亲破口大骂,一时间乱作一团。
李靥趴在屋顶从头至尾看完这出闹剧,整个人都呆住了,身边尚辰从怀里掏出块白色布巾抹了把脸,顷刻间又变回原本清俊的模样,他把外衣给手已经开始变凉的小姑娘裹在身上,又耐心哄着她跟白狐靠近一点好取暖,温柔叮嘱:“我现在下去见颜柏,捉拿清梦,很快便来接你,你若冷就抱着白狐,等我。”
“那您可要快些。”小姑娘吸吸鼻涕,还是壮着胆子把白狐抱过来,屋顶真的好冷啊。
狐惑(七)
狐仙杀人一案终于告破, 凶手就是十年前被颜夫人赶出府的清梦,如今城西卖炭的青婆婆。
清梦谋划多年,以治疗脸上疤痕为由多次求药, 得铁屑虫数只, 研磨成粉伺机下毒。
又因在白狐庙无意中听到如意楼安掌柜小妾的祷告,联想到自身遭遇,遂趁着去安宅送炭之际将毒下至安夫人茶中,自此一发不可收拾,连杀数人, 百姓惶惶。
“清梦对自己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她借着送炭的名义潜入各家厨房, 先后毒杀了安员外的夫人张氏, 傅司业的夫人袁氏,聂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