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压下心中翻腾,不去细品,只怕自己眼中射出抑制不住的恨意,将此人活活灼成灰。
肖培之坐在书房把玩着一枚铜鎏金兽镇纸,听过下仆的回禀,心下暗叹可惜,容貌如此之盛,竟只是区区秘书监的侄女,还不如他白日相看的光禄大夫之女身份高。
这般不上不下的身份,倒教人不好招惹,既不可纳做妾,又不堪为妻。
又想到那秦七娘子,当时若非她主动提退婚,自己怎么着也会捏着鼻子娶了她,毕竟她姿色也不赖,又是秦侍郎之女,虽然现下退了婚,他可以另配其它仕宦女子,只是自己到底不是伯府世子,秦侍郎府已是他的身份能匹配上的最高门第了,若是…他能搭上那参政知事府上的的丰六娘子…这阖府上下都要听他的话,自己也不必在府中忙活着算计,奈何那丰六娘子一心只想着沈同晏…
他暗暗咬牙,只怪兄长挡了他的道。
湖心亭中,一对男女正静默地对坐着。
陈朗心中气闷,阿娘明知他与右谏议大夫府上的钟三娘子相好,却因嫌其略大自己一岁而耿耿于怀,今日见了这位与他年岁相当的陶小娘子,竟不顾他正在席间宴饮,当众将他扯来与人相看。
陶知影也是颇觉无奈,她今日本是随着大伯来这尚书府贺寿。却不曾想,频频被同席的官僚夫人们打量,她心中想着这些都是未来余味斋和窗纱店的大主顾,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付,一双巧嘴舌灿莲花,直将席间的夫人们哄得合不拢嘴。
其中一位承宣使府的夫人,在得知了她的年岁后,竟当场要让她与自己的儿子相看,其他夫人也是七嘴八舌的撮合,她不好拒绝,只能应下了。
如此沉默下去也不是法子,陈朗清了清嗓,正欲开口,忽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娇叱:“陈朗!你在作甚?”
他慌忙转头,却见几位华服闺秀气汹汹地朝亭中走来,领头的是丰六娘子。
他心道不好,这丰六娘子可是钟三娘子的表姐,惯常是个跋扈的,这下教她看到自己与其它小娘子在此相看,发作起来怕是场面难以收拾。
陈朗只得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行礼道:“丰六娘子安好。”
丰嘉玉凤眼圆睁:“我方才问你话为何不答?”
陈朗心下叫苦,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丰嘉玉转头斜看陶知影:“你的眼怎地如此蒙?见了什么货色都往上凑,如此可对得住我三妹妹?”
陈朗不禁皱眉:“六娘子,可不好如此说话,这位是陶小娘子,原与你秋毫无犯的。”
丰嘉玉冷笑一声,身后一位身着梳着节晕髻的小娘子不屑道:“不过是个刚复职的官员家中的孤侄女,并非什么正经小娘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恬着脸不顾身份地巴巴来此蹭席吃…如此寡廉鲜齿之人,却也犯得着你替她说话?”
沈念真方才在席间见陶知影言笑晏晏,左右逢源的样子,心下早就颇为不爽。
陶知影对这场景并不陌生,自己上世碰见过几次,也心知这些女子之所以轻看她、针对她,主要原因还是妒忌自己的容色,只是上世她的身份确实不体面,不得不任人嘲讽讥笑。此次再遇同样的场景,她若再任人讥讽,便是白活两世了。
陶知影溢出同样的一声冷笑,随即慢慢站了起身,端着柔桡轻曼的身姿向前缓行了几步,抬起纤纤素手懒懒地扶了一把发间的步摇,双眼带笑看向陈朗。
“陈小郎君,方才你我可是半句话都没有说,我便无端被几位好货色出言相污,心下可是委屈得很呢~不若你与我说说,这几位似乎再正经不过的好货色到底是出自哪家铺子,哪间楼馆,抑或是哪条巷子,才被□□得如此貌婉心娴呢~”
方才二人确实未曾搭过半句话,事实上,满腹心事走进来的陈朗甚至连陶知影的正貌都没有看清。此刻见她噙笑相望,清眸流转间,如千朝加盼,万载流芳,不由有些看呆了。
丰嘉玉等人几时被人如此暗骂过,又见她当众便一幅如此妖妖媚媚的样子迷惑郎君,当即怒极,丰嘉玉气得蛾眉倒蹙,几步冲上前,竟欲挥手扇陶知影——
陶知影故作害怕地惊叫一声:“郎君救我!”
陈朗回过神来,上前挥袖挡开丰嘉玉:“丰六娘子,你莫太过份了!”
丰嘉玉遭他大力一掀,失足歪到了地上,女使忙去扶她。
沈念真见状,更是怒火中烧,也撸了袖子要上前教训陶知影,冷不丁听得身后一声重喝:“沈念真,给我动一下试试!”
沈同晏脸色铁青地走过来。
见是自家兄长,沈念真赶忙收回了手,还瑟缩了一下。
“二郎!”
刚被扶起的丰嘉玉一见沈同晏,立马双眼莹莹,期期艾艾地凑过去:“二郎,此女甚是嚣张,你快为我与真姐儿好生教训他们一番!”
陈朗揖手,尴尬道:“沈世子,实在是令妹与六娘子连番挑衅,陶小娘子并无心相对…”
不待他说完,丰嘉玉便尖声斥道:“你简直色迷心窍,居然还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