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窗:“南北,回去注意安全!给我写?信!”
他拼命跟她摆手,她始终没动,任由眼泪横流。二哥为什?么要死?嫂子为什?么要改嫁?人死别了,还得生离,太阳能?不能?从西?边升回,永不坠落?月槐树的花能?不能?不离枝头,永不凋萎?
她看?着他的手,那只手,无数次爱抚过?亲吻过?的温柔的手,最终叫列车带远,叫时间跟空间卷进了无边无际的大荒之中。南北出神看?着半空,好像挥舞的姿势,还留在那里。
章望生心里隐然?感觉到什?么,他被挤回过?道,没有座位,他依旧被来往的人蹭着,碰着,毫无知觉。她第一次坐火车,不是他带着的,想到这点,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又涌了出来。
这个年月,出国是个特别稀罕的事,太振奋人心了,谁都想往外跑,南北是叫人极其羡慕的存在,那可是去美国,一个月400美元的补贴!得一万个农民?才能?供养出一个留学生!
她跟同学们告别完了,回了趟家。陈娉婷给她收拾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到了那边,不晓得比这边好多少,又有姑妈照应。
南北劝父母出去:“妈妈,等?放假你?跟爸爸一道去美国,再去欧洲,故地?重游,回忆回忆你?们年轻时候的日子。”
陈娉婷有点心动,说:“以后吧,等?闲下来,跟你?爸爸一块儿出去。”
夫妻倆争分夺秒工作,太投入了,好像压根不舍得休息,她明白,爸爸妈妈是要补失掉的那十来年。
黎钧鸿跟南北谈了一会儿,做父亲的,语重心长,他说什?么南北都答应得很利索。
“至于学成之后,要不要回来,我私人感情?来说当然?希望你?能?回来报效故土,可也不强求,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追求,也有选择的权利,爸爸尊重你?,哪怕日后留那又突然?想回来,也是可以的。”
黎钧鸿脸上有了老人的那种慈祥,他跟陈娉婷,都是衣着很讲究的人,不见得要贵重,但一定会熨烫得板板正正,撑着为人的精气神。南北注视着他,说:“爸爸,我不要回来了。”
黎钧鸿拍拍她肩膀:“你?自己做决定,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南北迷惘地?摇摇头:“不,爸爸,等?你?跟妈妈百年之后,我还回来做什?么呢?这里没有我爱的人,你?清楚的,我跟大姐二哥并不亲,这话肯定叫你?难过?,可你?心里是清楚的,我跟这个家,是有隔阂的,不过?我是爱你?跟妈妈的,你?看?姑妈,她口口声声说想家,可她会留下吗?不会,一个人在异乡呆久了,就把异乡当家乡了。”
黎钧鸿无言以对,他只能?说:“爸爸妈妈在一天,你?就有家的。”
南北心想,不是的,她最重要的童年跟少年时期,都不在父母身边的,她是靠血缘去爱的。她想到这,伏在黎钧鸿膝盖上哭起来。
黎钧鸿见她情?绪突然?激动,连忙抚慰:“与时,别哭啊,你?看?咱爷俩说的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你?出国是好事,我跟你?妈妈,你?姑姑,都着实替你?高兴,咱们打起精神来,想家的话咱们通国际电话,放假了我跟你?妈妈去那里看?你?好不好?或者,你?跟姑妈一起回来,总是有办法的。”
她还在哭,连陈娉婷都过?来了,拿毛巾给她擦脸,她额发凌乱,满脸水光,乱糟糟的个样子,夫妻俩都不是很能?理解,出国是她自己决定的,她很欢喜,也许临走有些不舍,但哭成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太伤心了。
“是好事,当然?是好事,我没什?么不知足的,我应该没什?么不知足的了,可我心里就是难受,太难受了。”她又扑在了黎钧鸿的怀中,黎钧鸿看?看?妻子,陈娉婷过?来抚摸她的脑袋,都陪着她。
“孩子,有什?么话要是愿意跟爸爸妈妈说,就说出来。”
南北抬起脸,悲痛欲绝:“我要出国……”
夫妻俩不约而同点头,拉住她手:“要出的啊,没有人阻拦你?,家里都支持你?的。”
南北站了起来,她看?起来很不安,来回走动,一边流泪一边看?着父母说话:“我很感激爸爸妈妈,真的,没有你?们,我不会有这么轻松快活的大学生活,我长了太多见识。我英文很好,还自学了俄文。我每个系都听过?课,都跟人交流过?,我知道了原来压根都不知道的东西?,柏拉图,康德,海德格尔,那么多伟大的人物伟大的思想,我以前?听都没听过?,可我现在竟然?有幸了解他们!那么多有学识的教授,给我们上课,我再也不用?饿肚子,也不觉得嘴馋,我能?全神贯注地?去学一切我想学的,我的大学这么好,我的家庭也这么好,我还这么漂亮聪明,你?们知道吗?同学们私下有多羡慕我,我有的东西?可太多了,人家有一样就谢天谢地?了,可我居然?有这么多!”她越说越激动,夫妻俩担心地?看?着她,他们没见她这么激动过?,一直说话,一直说话,没办法停下来,他们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女儿。
“真是好得不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