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上扶了一把,正顺着脊背滚下来的汗就暗暗被她用里衣儿吸住了,刚在殿里一直滚汗珠子,又不敢动,闹得她背上痒痒。秋老虎,名不虚传。
伸手让乌兰扶着,她从慈宁宫门口迈了几步,立在御道上看了会儿晚霞,还是没见福临人影儿,他今儿怕是真的不来了。
只要皇上不来,坤宁宫作息就规律,二更天金花一定要睡了,滚在一间屋那么大的床上,天大的事儿也不及睡觉重要。
寝殿熄灯,多半就没差事了,坤宁宫伺候的人都觉得皇后不愧是蒙古来的格格,日常从来不矫情,她一睡别人都能随意歇。其实是金花现代人做派,家里有人也要自己带钥匙开门的利落人,睡觉还要麻烦人伺候?
吴不服心心念念,下午跟他干爹吴良辅匆匆一见,还没来得及过上话,吴良辅就跟万岁爷走了。终于捱到坤宁宫熄灯,他往养心殿去找吴良辅。到了养心殿,见吴良辅正领着吴禄端着个铜盆儿。
“干爹,还忙着?”他唤一声,跟在吴良辅身边。
吴良辅看他一眼:“下午刚见过,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今日来的早,但不巧,回不了事儿。”
“干爹,出什么事儿?”吴不服还是个孩子心性,正事儿先放一边了,“我专门来找干爹讨个主意。”
“万岁爷,好像是中了暑气。”吴良辅压低了声音说,“你等着,我先进去给万岁爷绞个手巾。”说着领吴禄进殿,把吴不服撂在门口。
吴不服站在廊下擦擦汗,过了约一盏茶的工夫,吴良辅领着吴禄出来,干爷干儿三人默默出了养心殿外,站在御道上聊天。
“唉,万岁爷也不叫宣太医,又没翻牌子,养心殿连个伺候的宫女儿都没有,只能让吴禄这小子干这细活儿,又干得拙手笨脚,真是……”吴良辅先发个牢骚。
“好端端的,怎么能中了暑气,都过了八月十五了。下午不还好好的。”吴不服跟了福临几年,知道这位一向身强体健,而且他喜欢骑射,亲政几年了,没空挤时间还要去西郊跑马,来回一趟把马累的满身汗,他脸不红,气不喘。伺候他沐浴,见过那厚实的身板,借个脑袋都想不出他如何病娇娇起来。
“应当是昨夜慈宁宫宣太医的事儿。说起来这事儿,万岁爷也不等太医来,非先走。我还奇呢,以万岁爷对皇后的那上心劲儿,该直接跟去坤宁宫才对。后来听说皇后是脾胃不和,不是有孕了,你们说说,糟不糟心。”吴良辅沉吟着说,“不过万岁爷还没听太医开方子,先回来在养心殿憋着,万岁爷倒未卜先知?”
吴禄和吴不服也想不通,三个人一起摇摇头。
吴良辅又接着说:“昨天万岁爷在床上烙饼,翻来覆去到四更天不睡,今儿眼圈子都是黑的。下午也不歇,去坤宁宫转了一圈,回来又非要去跑马。这可倒好,晚上直接躺倒了。宫里各处都不知道,明早上朝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吴良辅说了一大串,才想起来问吴不服:“你来干什么?”
吴不服说:“我下午就想问您,您跟着万岁爷来去匆匆,没得着机会。皇后娘娘罚静妃和静贵人听经,派我去守着,还说什么‘不勤谨就直接来告万岁爷’,我想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差事,想来问问干爹,讨个主意。”
“无缘无故的,那个佛爷怎么罚了静妃和谨贵人?还都是一家子。”吴良辅听吴不服来眼前说皇后平日御下的所做所为,认为她性子软,宽容,不计较,背地里叫她“佛爷”。
“静妃恭喜她有孕,谨贵人帮了句腔。”吴不服又把今日坤宁宫的事儿绘声绘色学了一遍,他识文断字,脑子又活,这一演,跟演了一出戏似的。
吴良辅和吴禄听完,还意犹未尽,问:“这就完啦?”
“完了。就散了。后来皇后娘娘就抱着猫睡着了,再后来万岁爷就来了。”吴不服一拍手。
吴良辅说:“静妃也真敢,专戳人心窝子。这么一来,我琢磨,是这两位主子闹别扭了罢。一边闹别扭一边撂不开手,所以一位巴巴儿去看皇后,结果人睡着他也不喊醒她,悻悻走了;另一位明知道你是万岁爷的人,还支使你干活儿,就等着你来告给万岁爷吧?”说着一手指养心殿,一手指坤宁宫的方向。
三个人正说着,小太监跑过来说:“吴公公,您快去瞧瞧,万岁爷把刚吃的那些解暑的药都吐了。”
吴良辅应着往殿里跑,跑了两步回来跟吴不服说:“你快回去禀给皇后,看皇后怎么说,这事体大了,咱们奴才可当不起。”吴良辅斟酌,报给太后,皇帝过后多半要怪罪他们小题大做;但是叫皇后来侍疾,皇帝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乐意,若真是他猜的两人闹别扭,这别扭也趁机解了,不白病这一场。
万岁爷下午顶着那大太阳去瞧人,结果人家睡着,连句话儿都没说上,现在心里指不定多么在意,多盼着皇后来。再说了,哪怕坤宁宫派个小宫女来也行,养心殿伺候的都是小太监,往常没什么,如今万岁爷病了,非得个细致温柔的宫女伺候才好。
福临下午从西郊回来的路上,就觉得心里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