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大夫交代过,不许你吹风受寒。”
周潋瞧着他一副毛绒绒的模样,手指不由得微痒,伸出来在谢执发顶揉了揉。
“京城比儋州冷上不知多少倍。”
“我不也活着到少爷眼前了?”
谢执抖了抖脑袋,要避开他的手,“没人教过少爷么?男子的头摸不得。”
“为何?”周潋笑着,挑眉道,“怕来日里长不高吗?”
他说着,往后退了两步,站去阶下,伸手在谢执头顶比了比。
“阿执现下这样正好。”
他说,“再高些,抱着便有些费力了。”
谢执拿靴子尖踢阶上的雪,蓬蓬落下去,沾在周潋袍角,鸦青色里带了道白。
“姑娘家生得小巧,身娇体软,少爷不如去寻一个抱。”
“必不费力。”
话音刚落,便被周潋揽着肩头,托着膝,打横捉在怀里,从阶上抱了下来。
“现下不是已经抱了?”
他笑着,矮下头去,很轻地在谢执鼻尖上蹭了蹭。
“如何,谢姑娘可还满意?”
他用了从前的旧称,谢执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出来,只一瞬,复又敛了神色,故作矜持道,“尚可。”
“较从前好上些许。”
周潋将人又朝上掂了掂,抱得更紧些,“从前?”
“哪一回?”
他挑一挑眉,故作思索,“我抱阿执的回数实在多了些,一时可不见得数清。”
谢执眨了眨眼,眼底极浅的笑影一掠而过,朝着阶下的猫抬了抬下巴。
“撞见它的那一回。”
“少爷唤我‘谢姑娘’,还弄坏了我的丝绦。”
他的手腕环在周潋项间,低声开口,呵气如兰,“这样说来,”
“少爷做登徒子的时候实在早。”
“亏得谢执是正经男儿身。”
“若是个姑娘家,此刻怕是已然怀上了。”
周潋同他相处得久了,对着人口中时不时冒出来的一起子荤话早习以为常,听见这句,也不似从前一般害臊,反倒低笑一声,同他头抵着,更凑近了些。
“现下若是要怀,也无不可。”
“我同阿执多试几回,兴许就成了呢?”
视线里,白腻的耳垂上染了嫣红,上头的白玉坠子轻微地颤着,雪中红梅一般。
谢执并未如往常一般羞恼,乃至反驳。
他将头埋在周潋肩上,停了会儿,突然开口,声音闷闷道,“若真要如此……”
“少爷须得好好活着。”
“全须全尾,才好……”
才好如何,他没讲,留了个尾,叫人去猜。
周潋听罢,不由得一怔,随即沉默一瞬,声音低低地开口,“你放心。”
引蛇出洞,周牍没了,便只能他亲身去靖王眼前做那个引子。
靖王狡诈,周澄狠毒,能设局引出二人,且全身而退,绝非易事。
可那样的险,由不得他不去冒。
只有铲平了眼前的顽石,往后才能无忧。
毕竟,他同怀中人还有许多岁要一起守。
侧脸上猝不及防地落了一记温软,没待周潋反应过来,倏尔远离。
“还有……”
他听到怀中人贴在耳边,低声同他讲,“不是你的错。”
“周牍,叶夫人,都不是你的错。”
“无需自责。”
搂在颈上的手微微收紧,那人一字一句地,温和而坚定地同他讲。
“你还有我。”
“我一直在。”
雪片好似绒絮一般,纷纷扬扬地沾在二人身上,鸦青覆了层白,远远瞧去,像是落了天上月。
颈边微有濡湿,烫热的温度,那一小片皮肉都泛着麻。
周潋的声音在雪中响起,闷闷的,含混不清。
“雪化了。”
这世上哪里会有雪这样烫人?
谢执的手指犹豫抬起,顿了片刻,很轻地落在他的发顶。
就当作是融了的雪。
今夜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风雪之中,再不会有谁是孤身一人。
初埋计
正月初五,瑞雪初消。
红螺巷中的靖王私邸迎来位不速之客。
“周世侄不尝一尝?”
靖王端居上首,捏着杯盖,轻描淡写地撇去盏中浮沫,掀了掀眼皮,朝着人道。
“可是嫌这杯中茶入不得口?”
“王爷说笑。”
周潋居于下首,敛着眉,眼中神色微动,擎着杯盏浅啜一口,淡声道,
“茶汤清冽,余味醇香,确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果真?”
靖王抬眼,视线落在周潋面上,忽而一笑,朝着一旁的管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