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自己这位父亲还巴巴盼着待年关开祠堂大祭之时,便将养在外头的那母子几人接进府来。如今瞧着,这位弟弟想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只怕到了此刻,周牍仍是被蒙在鼓中。
实在可笑。
那人叫谢执毁了一双眼,只叫他赔一双眼,周潋尚且嫌轻,如何肯叫周牍轻拿轻放。
早晚有一日,他要替谢执全数讨回来。
这样想着,他瞧了眼手中包好的燕盏,嗤笑一声,随手丢进了一旁的荷花池中。
这样不清不白,过了周牍手的东西,他才不会叫入了谢执的口。
今日天冷,他出来时,还吩咐了小厨房炖了盏红枣银耳羹。
谢执最不爱吃银耳这样黏糊糊的,待会儿瞧见了,眉头还不定要蹙成什么样。
思及此处,周潋不由得微微弯起唇角,朝向寒汀阁的步子迈得更快了些。
谢执正窝在榻上小憩。
先前那盅药有安神的功效,他觉得昏沉,天冷又泛着懒,搂了猫在怀里头,暖融融的一团,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猫已不知跑去了何处,屋内静悄悄的,半点声音也无。
“喵~”
他习惯性地唤了一声,不见猫答应,只当它是贪玩,又偷溜了出去,也不大在意。
他瞧不见日头,又睡的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是何时辰。
周潋被周牍叫去竹轩问话,还未回来吗?
他这样想着,摸索着下榻,足尖朝前探着,想要去寻先前搁在脚踏旁的软履,却在无意中踢中了一样事物。
笔直而长——有人正悄无声息地站在榻前。
电光火石之间,谢执猛然出手,疾风陡至,掌背斜劈而下,却被人在半途格住。
下一刻,一样冰冷坚硬的物事抵在了他的喉间。
糊弄鬼
离得近了,来人身上沾着的微薄草木气息悠悠荡荡,一点点浮进鼻端。
谢执原已攥上横格搁着的瓷盏,蓄力要掷出去,待嗅见那一缕熟悉的药香,猛地收住动作。
停了一瞬,手指卸了劲般地松开。
“程既,”
他收回手,话里带着两分无可奈何,“别闹了。”
“没大没小。”
程既轻笑一声,收了手中的药戥,顺势在他发顶轻拍了一记。
“你不唤我嫂子,也该叫一声小程哥哥。”
谢执听见这一声,没忍住打了个寒噤。
“我若真敢这么称呼你一句,”
“明日二哥就敢朝我药碗里加上半斤黄连。”
“放心。”
“你二哥人在京城且脱不开身呢。”
程既随手将药戥搁在一旁矮几上,旋一侧身,挨着榻沿坐了。
“否则就你如今这幅模样,叫他瞧见了哪儿还能安生。”
“说什么也要将你连夜抢回去的。”
谢执没忍住,微微一笑,问他道,“那他竟放心叫你一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