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预备着拿假伤情,去京中换笔抚恤银子?”
这玩笑实在拙劣,且半分不好笑,怕是周少爷此生讲过最糟糕的笑话。
叫谢执听着,都替他难受。
掌心的疼痛一阵阵袭来,细密的,钢针一般,在脑中挣扎拉扯。
“周潋,”
他从未这般平静地唤过他的名字。
“你不必对我心存愧意。”
“我此行儋州,是奉命行事。”
“而今受伤,也是我自己不当心的缘故。”
“若来日这双眼当真瞎了,再用不得,那也同你无关。”
谢执睁着眼,眨也不眨,直到眼瞳酸胀,视野中却仍是一片漆黑,连半点虚无的影儿都窥不得。
身前人同他不过数寸,呼吸起伏,皆有所感。
可他什么都瞧不见。
谢执停顿片刻,轻笑一声,再开口时,言辞冷冽锋利,再无半点犹疑。
“总归,又不是为你瞎的。”
伤口戳破了皮肉,鲜血淋漓地摊在明面上,扎进人眼中,再无遮掩。
一点疼而已——谢执想——又不是断手断脚,叫人剖开了胸膛,
只要忍一忍,就会慢慢过去得。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一切都会过去。
身前的人很安静。
似乎从他说第一句话起,周潋就再未开过口。
他在做什么?
或者说,预备做什么?
若不是右手指尖仍叫人握着,谢执几乎错觉这人已经离开了。
他为什么不说话?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安静叫谢执感到烦躁,声音成了他如今唯一感知外物的来源。
在他几乎要忍不住再次开口时,身边人终于有了动作。
一个温热的、很轻的吻落在了眼睑上。
“谢执,”他听到那人问,“你为什么哭?”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话,”
“那么,为什么还要哭?”
云雾似的长睫湿漉漉地垂落着,细密地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