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厨具的地方,密密麻麻摆着二十多把刀,有水果刀、菜刀、剔骨刀、砍刀、户外刀,其中四把绝非家用,而是屠场宰杀猪牛的刀。
寻常人家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刀!
水池里放着一个生出薄霉的面碗,地上丢着两个装菜的塑料口袋,大蒜和姜的皮满地都是,又脏又臭。袁衷绝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海姝拿起其中一把砍刀,眸光凝住,“分尸工具……”
程危说:“对,可以用来分尸,但我粗略估算过,这里的刀和两名被害人身上的截面都不太吻合。”
海姝视线迅速在厨房扫过,“但这里的刀具已经很能说明问题,袁衷和案子有关。”说着,海姝快步走到靠近冰箱的一侧,那里有个柜子,打开,里面又有一排刀,但有四个刀槽是空的。
程危蹲下,查看后说:“都是砍刀,而这些砍刀丢失了。”
海姝:“袁衷带着这些砍刀失踪……或者别人带走了砍刀?”
程危准备采集痕迹,“那就要看看这里有没有除了袁衷的物证了。”
勘查的过程很枯燥,工作量也很大,海姝虽不是痕检科班生,但在这一行干得久了,痕检师和法医的活儿她都能做一些。采集墙上血迹时,她找到一把掉落在柜子底下的匕首,那匕首有血槽,里面还有凝固的血。
墙上的线条、手掌给人一种从容的感觉,不像是在扭打中被强行印上去的。难道袁衷有自残的癖好?没事就在家中用匕首将自己刺得鲜血淋漓,再用血来作画?
按照旁人对袁衷的形容,这不是不可能。
程危本以为能够在屋里找到第二人的痕迹,但竟然没能找到,地上没有头发丝,这很不正常。也许有人进来过,但在离开之前,抹除了自己的痕迹。因为袁衷本人没有理由这么做。
程危带着样本先一步离开三村,他要马上对dna、指纹等做比对。海姝暂时没走,看见刚才那妇人正大声跟邻居们说警察来查袁衷,于是凑过去,和他们聊天。
老房子隔音不好,有人说,袁衷家里有时会传出奇怪的声音,像在砸东西,但大家都习惯了嘈杂的环境,并不在意。
海姝问及袁衷死去的父母,大家七嘴八舌,说袁父当年还是厂里的生产标兵,但年纪轻轻染了病,拖了不到半年人就没了。袁母呢,性格强势,那些年经常听得见她大骂袁衷的声音。
但这也是棍棒底下出好人,谁都知道袁母是爱袁衷的,她只有这一个儿子,不疼他还能疼谁?
袁母也是病死,这一家的命都不好。袁衷身体似乎也不怎么样,瘦得跟猴儿似的,一到冬天经常咳嗽。好在玻璃厂优待工人子女,袁衷上了几天培训班,就顺利进厂。
海姝特意问:“他爸妈真是得病?什么病?”
“肯定啊,这还能假?就死在咱们厂医院,一个肺癌,一个心脏病!”
海姝记下,又问:“平时看没看见谁来找过袁衷?”
大家齐齐摇头,说袁衷从小就没朋友,性格太孤僻了,还特别邋遢,女孩儿尤其讨厌他。
袁衷现在已经确定失踪了,并且很可能和万泽宇的死有关。海姝再次来到玻璃厂,找到袁衷所在部门。
一听袁衷失踪,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第一个说话。一个大个头被推出来,不情不愿地说:“袁衷这人,咱也不熟,我们都当没这个人。”
海姝:“没这个人?但他也来上班吧。”
“谁知道他来不来?迟到旷工也不请假,有事老是找不着人。前几年我还跟他好好商量上班的事,他倒是会答应,但下次还是找不到人。这不是坑我们吗?后来我们也懒得管了,爱来不来,排班也不排他。”
海姝疑惑道:“那等于说他只拿钱不工作?”
“也不是完全不工作,有时他在,叫他干活他干得也还行,他这人有技术,没出过错反正。”
海姝:“可是既然这么不守纪律,为什么不辞退他?一而再再而三,领导忍不了吧?”
那大个头抓抓头发,“嗐,我们这也不兴什么领导,我就是组长,我又没开除谁的权力,也不是我发工资,管呢!”
海姝遂找到之前见过的管人事后勤等一干杂事的徐主任,对方也说袁衷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他也没接到开除袁衷的通知,他为啥要去主动当恶人?
这便有趣了。海姝想,一个孤僻、古怪、邋遢,又总是迟到旷工的员工,为什么能常年留在岗位上?袁衷技术不错,但其他人技术就差吗?袁衷死去的父亲是标兵,父母早亡,太可怜,但玻璃厂已经在他进厂时给与了优待。
他也许和某位能拍板的人物有关系,所以才能长久留下。并且他也知道自己不会被开除,所以有肆无恐。
这人是谁?
多次与广家人接触,海姝无可避免第一时间想到他们。
犯罪的网络变得更大,也更加复杂。万泽宇、广家、袁衷。
海姝向电气工们打听最后一次看到袁衷是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