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他伤害了。种下的恶果长出的只有倒刺,轮到他被刮伤、持续流血,非常公平。
“你不用……小昭,你不用。你很好,是我不好。我不是要求你给我机会,也不是希望你原谅我。”
程诺文低声说:“你付出太多,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用给我,换我来,我——”
“你说得好轻松啊。”
丁昭打断他,“换你来做什么?怎么做?靠嘴说吗?以后你哪里做错了,再拿张纸对我念吗?十分钟不够,就二十分钟,半小时,两个小时,还是更久?我呢?每次我都要听吗?”
他越说越快,情绪不复平稳。迟来的愤怒让他激动到几次差点咬到舌头,程诺文不吭声。说到后面,丁昭火气上来,抄起手中的矿泉水砸到程诺文身上。
水瓶滚进沙子,落地无声。
程诺文任他发泄。刚才有几个瞬间,他看到那样飘忽的丁昭,心都快停跳了,现在勉强可以跳两下——丁昭恨他!
他还肯恨他。程诺文缓过气,什么都不再感觉,那就是真的走到尽头。一张纸而已,就算丁昭此刻要把他撕碎扔海里,也没关系。
“小昭。”
“叫名字。”
丁昭。他退一步,都听他的。
“你没有理由原谅我,我很清楚也不奢望这点。今天你能听我说完,我该说谢谢。我知道这些话补偿不了什么,但我做好准备了,我不会再为了保护自己推开你,你受过的伤害我愿意同等并且更深地体验一遍,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接受,只要你——”
他担心压迫感太强,随即换个说法:“我只想你同意我可以继续在你身边,最普通最无关紧要的关系也可以。”
丁昭调转视线,别过头望向海平面。很久后,他吐出两个字。
“同事。”
程诺文愣住,“什么?”
“不是你自己说想和我做可以正常相处的同事?只能做这个,不要算了。”
怎么不要?程诺文立刻答应,生怕这个提议隔一秒就不算数。他背过身调整呼吸,心跳加快了。丁昭比止痛片管用,重新对上对方时,他的脸色都稍许红润一些。
同事可不可以送你回去?他试图问,可惜问题被不远处的吵闹声淹没。宴会厅的年会结束,众人憋得太久,急需吹风,均往沙滩方向走。
丁昭大概也没听见,转身并进大部队。
程诺文跟上去,他不敢靠得太近,与丁昭隔开一段距离。
同事们喝过几杯,意识飘散,对于新加入的两人并无怀疑。他们迎着潮湿的海风向前走,程诺文落在后面,透过三三两两的人群,他看丁昭背影:不再是瑟缩一团,舒肩展背,已是最好姿态。
自己做过盲人,让过去遮眼,没有及时发现并珍惜身边的那个人。
以往的程诺文不会回头,错过就错过,他会假装不想要。
现在心很诚实地说:他想要。
只要选到最好的那个,程诺文不会厌,即便背壳追上二十年。
龟兔赛跑,落后的人,原来始终是自己。
回程飞机排在下午,某些宿醉的同事上机头晕眼花,四处征用其他座位的呕吐袋。
依旧是二三二的波音,丁昭坐到中间三人座的最左边,手旁就是过道。
塞行李的时候,他手腕没使上力,箱子瞬间往外冲,幸好后面有人帮他托住。丁昭原本想说谢谢,先闻到那股淡香水的味道,檀香纯粹,很久不夹杂白壳万宝路的烟味。
他动一动,避开对方坐回位置。
bd和客户组的座位又被打到一起。kate去前排,丁昭身旁换来杰西卡。小姑娘还记挂着昨天他抽到的特等奖,感叹他手气太好,然后打开正在玩的手游,递给丁昭让他代替抽个十连。
你当我什么啊。丁昭假装生气,还是帮她抽了。
杰西卡睁开一只眼看结果,略有失望。丁昭安慰她,自己这双手也不是每次都能抽中想要的东西。
小姑娘立马乐观:也是,运气是要藏起来一些的,否则老是给别人花出去,轮到自己用就不够了。
丁昭笑笑:那下回我存点再帮你抽。
他打开手机,郝思加在慕尼黑的早晨发来信息:你昨晚干嘛了。
看人学走路。
郝思加连发几个问号。丁昭没回复,机上有些冷,他问空乘要了毯子,将自己团团围起。
闭目养神时,周围嘈杂,大概是别组的同事登机。另一边的人起身,站在过道给他人让位,顺势往丁昭的座位靠去,垂下的手轻轻擦到他肩膀。
下一刻,对方收回手,害怕冒犯到准备入睡的人。
丁昭不高兴睁眼。一条过道,隔个座位的距离,想要跨越,还需历经千山万水。
他放缓呼吸,久违的睡意渐渐袭来。再醒来,旅途居然已过大半,机上广播提醒即将降落浦东。
机窗之外,上海难得的冬季暖阳。
坏发展(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