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忽见徐志穹站了起来,吓得梁贤春后退了一步。
“你要作甚?”梁贤春想用龙怒之威,却被梁玉瑶拦住了。
“你且等一下,他有话要说。”
徐志穹看着梁贤春道:“我的人,得罪了你,便是我得罪了你!”
梁贤春一脸愤恨道:“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徐志穹又问道:“玉安县为什么会有暴民?”
“你问我这个作甚?”梁贤春一脸茫然,“是那湖涂知县得罪了百姓,才出了暴民。”
徐志穹道:“是谁得罪了百姓?”
“高仁孝啊!”梁贤春越发理解不了徐志穹。
“高仁孝是谁的人?”徐志穹发问。
梁贤春费解:“这叫什么话?”
梁玉瑶喃喃道:“他是朝廷的人。”
徐志穹又问:“百姓为何如此易怒?”
梁玉瑶道:“因为这关系他们的生计。”
“关系生计的事情多了,为什么这一次,百姓的回应如此激烈!”
梁贤春思考许久,想到了答案:“因为不是第一次了!”
她对这件事情感慨最深,她知道上一次昭兴帝对朱雀修者的所作所为造成了多恶劣的影响。
梁玉瑶也想起了里长的话:“上一次,儒生抓捕朱雀修者,却让原本富庶的玉安县挨饿了,百姓吃过一次亏,这一次势必要拼命反抗。”
徐志穹又问:“饶州现在有多少暴怒的乡民?”
梁贤春讶然道:“不是只有玉安县一处吗?”
“难说!难说向思善有没有说实话,”徐志穹摇头道,“纵使现在只有一处,将来却也难说!”
梁贤春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心里还是有一点怀疑:“不就是一个高仁孝么?”
徐志穹道:“姜飞莉得罪了你,就是我得罪了你,因为在你眼里,姜飞莉是我的人,
高仁孝激怒了百姓,又是谁激怒了百姓?高仁孝是谁的人?
在百姓眼里,做官的都是朝廷的人,高仁孝是朝廷的人,高仁孝激怒了百姓,就等于朝廷激怒了百姓。”
梁玉瑶倒吸了一口凉气。
徐志穹终于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高仁孝故意把事情闹大,是想搅乱南方各州县。”
梁贤春诧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只因记恨朝廷?”
徐志穹摇摇头,说出一个两人接受不了的结论:“高仁孝不是蠢人,他是血孽门的人,他故意混淆了朱雀道和血孽门的概念,让百姓以为剿孽军是来抓捕朱雀修者的,百姓在恐慌和愤怒之下,会共同对抗剿孽军!”
梁贤春愕然良久道:“不可能,朝廷命官,七品知县,怎么会是血孽门的人?”
梁玉瑶想了片刻,微微点头道:“志穹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志穹说的确实有道理!”林天正迈步走进了营帐,时才他看徐志穹执意要杀高仁孝,以为是少年人一时冲动所致,本想来劝说几句,等在门外听到刚才那番话,林天正意识到问题没那么简单。
左楚贤跟在林天正身后,抱拳施礼道:“多亏徐灯郎虑事周全,止息了这场干戈,若是咱们真跟着高仁孝去打杀和顺村的平民,咱们剿孽军却再也洗不清白!”
林天正叹道:“刚才就该杀了高仁孝,以正视听!”
梁贤春还在为自己辩解:“不杀他,也未尝不可,我罢了他的官,这是依律处置,和顺村的人也算满意了。”
左楚贤摇头道;“看到的人是满意了,可听到的人呢?流言之下,事态会变得面目全非,传闻散出去,可就不是依律处置了,会变成官官相护,恐又要激起民变!”
梁贤春半响无语,事情变化的太快,她有些接受不了。
徐志穹喃喃低语道:“不杀他也对,难怪不让我杀他,这是条线索!”
徐志穹撒腿跑去了县衙。
高仁孝,罪业不足半寸,没有修为,彷佛只是一个六十多岁,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
可这是通过罪业之童得到的判断。
血孽修者能伪造罪业,也能伪造修行,他们是判官的死敌,能有效克制判官的罪业之童。
这厮应该有修为,或许是血孽门的重要人物,把他抓住,严加拷问,肯定能打探出重要线索!
难怪千户提醒我不能杀了他,要是杀了他,这么重要的一条线索不就断了么?
徐志穹越跑越快,梁玉瑶在身后紧追。
梁贤春、林天正和左楚贤也追了上来,一路之上,梁贤春不停解释:“我早就看出高仁孝来历非同一般,我故意留他一条性命,且等他露出马脚再做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