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德妃病了,正月里就病了,一直病到现在,今上就去看过一次,便再也没有进过她的宫门。”
明卉心里其实早就猜到了,但不想拂了宝庄郡主的兴致,好奇地问道:“太后丧仪时我还见过她,那时我看她的气色很好,比我这个孕妇可要好多了。”
宝庄郡主有些幸灾乐祸:“她啊,是聪明人,可惜运道不怎么好,其实也不能怪她,她这把年纪,又没有子嗣,只靠与圣上的那一点旧情维持不了多久,别小看咱们的皇后,唉,我也是走眼了。”
明卉想起温德妃去给太后按摩的事,便问道:“温德妃懂医术?”
听她这样问,宝庄郡主便清楚明卉一定是知道了,索性也不再卖关子:“这宫里懂医术的,不是只有她一个,太后也懂,而且她们这两位还会针灸,并且还是同一位师傅教出来的。”
明卉没有说话,静静地宝庄郡主说起当年的事。
甲子桉后,宫里打杀了一批人,又放出去一批人,无论宫女还是内侍,都换成了新面孔。
温德妃便是那时进宫的,她出身官宦之家,进宫便是有品级的女官。
太后那时已经在宫里多年,她虽然长得不丑,可是在这燕瘦环肥的后宫之中,便显得平平无奇了。
温德妃虽是女官,但在宫里没有背景,常常被人欺负。
当时冷宫里有一位景帝年间的老宫人,也不知在那里住了多久,这位老宫人有祖传的医术,太后最早和老宫人学习医术,后来太后和路嫔一起被选去给先帝守丹炉,出入不便,便很少再去冷宫。
温德妃也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她主动去向老宫人示好,也学了一阵子。
再后来,路嫔生产时死了,孙美人做了皇后,而那位老宫人,则是在路嫔去世前一天死的,她死在冷宫里,尸体用草席裹了,赶在太亮之前运出宫草草埋了。
不久,碌碌无为的温女官进了皇后宫里,并且陪伴小皇帝长大,并且成了小皇帝的第一个女人。
小皇帝不顾太后反对,执意将温女官留在身边,并且后来还成了四妃之一。
明卉越听越是心惊,太后和温德妃,彼此之间早就有关系,路嫔之死,说不定温德妃也有参与,毕竟那时太后还不是太后,位份不高,手中无权,孙家也尚未长成参天大树,那时的太后能够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而温德妃,却是在宫里少数和她有所牵连的人。
“当今……”明卉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宝庄郡主微微一笑:“当今早慧。”
明卉失笑,一句早慧,便道出了一切。
小皇帝早就发现了端倪,他把温德妃留在身边,恐怕早有预谋。
他一直在等,也一直在筹谋。
他看着孙家一天天做大,纵容着孙家一步步走向不归路,他扮演着孝顺的儿子,却一点点将太后架空。
他给温德妃希望,让她放弃出宫嫁人的机会,留在他的身边;他听由太后安排,迎娶年幼无依的皇后,并且以此为交换条件,将温氏纳入后宫,再后来,又借着钱嫔一事,把温氏捧上妃位。
再后来,利用钱嫔的事,拔掉钱家,将窦家彻底打进深渊,又和霍侯爷尤伯爷合作,从霍家的假儿子事件着手,一点点收网,让孙家连根拔起,万劫不复!
孙家倒了,早就被他架空的太后只能避出宫去,然而他还是不肯放过她,放出温德妃,让这两个昔日战友自相残杀!
这样一想,钱嫔能够走到那一步,说不定也是当今一点点引导的。
明卉毛骨悚然,当今才多大?今年也才二十出头!
进产房
而他筹划这些事时,还是一个孩子!
明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想那一年,在青瓷铺子里遇到的少年。
少年清贵如兰,隽秀如竹,与梅友小孙孙有着相同的容貌,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你在想什么?”宝庄郡主把丫鬟剥好的核桃仁递到明卉面前。
明卉拈起一块放在嘴里,荔枝不知从哪里跑过来,跳到明卉怀里,宝庄郡主见了,一脸羡慕:“你家猫啥时候生崽,给我一只。”
明卉失笑:“我家这是爷仨,不会下崽。”
宝庄郡主有些失望,转瞬又笑道:“那回头我养只白猫,和你家大黑生一窝黑白配如何?”
明卉一头黑线,我家大黑也不是来者不拒,否则怎么只带回两个孩子?
不过,没等到宝庄郡主找到合适的白猫,明卉便到了预产期。
霍誉请了稳婆提前几天住进府里,明二太太和明三太太也从保定赶了过来,明二太太还带来两个有经验的婆子。
前一天晚上,明卉用过晚膳,便让霍誉陪着在小花园里转圈儿,这也是大夫叮嘱的,让她多走走多动动。
可是只走了一会儿,明卉就觉得不舒服,她也说不清是哪里不舒服,就是觉得很不得劲儿。
“霍保住,我想回去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