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啐了一口:“咱娘生病也才欠了五十两,再加上这次给的一百两,加在一起也不过一百五十两而已,可人家给五百两,五百两啊,你想想,有了这个钱,咱们就能在镇上开个铺子,让咱娃到镇上的学堂里念书,多好的事啊。”
农妇想了想,道:“二姑最势利了,咱们若是到她家避风头,她肯定不乐意。”
那男人说了什么,霍誉没有听到,他跳下炕,踮着脚抱起还在酣睡的小娃娃,他踩着凳子爬到后窗台上,脱下身上的小褂子,学着那农妇背孩子的样子,把那件小褂子当成绳子,把小娃娃绑在背上,然后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农妇和她的丈夫进屋以后,发现两个孩子全都不见了,看到后面的窗子敞开着,男人便追了出去。
这处农舍的院子已经残破,霍誉在这里住了几天,早就发现后墙有一处豁口,豁口不大,一个五岁的孩子和一个一岁的孩子,却能轻而易举钻过去。
霍誉藏在半人高的草丛里,看着那男人骂骂咧咧从他面前跑过去。
说来也怪,平时动不动就哭得地动山摇的小娃娃,那夜醒来后却没有哭,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明老太爷是在第二天的上午回来的,他找到两个孩子时,他们蜷缩在一起,睡得正香。
两个孩子其实一直躲在后墙外的草丛里,只是那农妇和她丈夫,见两个孩子不见了,深更半夜找了找没有找到,又担心是有人先他们一步把孩子带走了,他们做贼心虚,没敢继续去找,连夜逃走了。
也多亏他们心虚没有继续找,否则两个那么小的孩子,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这次明老太爷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妇人牵着两个约莫三四岁的孩子,这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
事后,年轻妇人抱着小娃娃嚎啕大哭,明老太爷摇摇头,叹了口气,牵起霍誉走了出去。
“我外公呢?”霍誉眼巴巴地看着明老太爷,他不是去找外公了吗?外公怎么没有来?
“你外公有事来不了,不能亲自接你,他给你寻了一位师傅,托我送你去找你师傅,等你外公忙完手头的事,就会过去看你。”明老太爷说道。
那天下午,他们便离开了那片农舍,次日,明老太爷将他送去了他的师傅高子英家里。
那天临走时,他站在屋门口,见那个年轻妇人还在抹眼泪,小娃娃看到了他,咧开小嘴冲着他傻笑……
那次之后,他过了足足半年才见到外祖父,只是外祖父是独自一人来看他,阿娘没有一起来。
后来他才知道,他丢了以后,阿娘出去找他,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住在师傅家的那半年,外祖父一直在外面寻找阿娘。
外祖父回来以后便大病一场,有人来探望,问起阿娘,外祖父便说阿娘已经改嫁去了外地。
医者不能自医,外祖父是大夫,却没能治好自己,他的病时好时坏,拖了几年,便撒手人寰……
“爷,时辰不早了,该睡了。”
耳畔传来白菜的声音,霍誉收回了思绪,他不由想笑,随着年龄的增长,小时候的事情,他有很多已经忘记了,小娃娃的模样早就变得模糊,偶尔想起,也只记得如水月光下,那双亮晶晶、充满好奇的眼睛。
直到那日在云梦山上,他站在柿子树上,看着下面的少女,那张早已模糊在记忆中的小脸,才重又变得清晰起来。
第二天早上,明大老爷一觉起来,才想起昨晚住在客房里的霍誉,没想到这小子的酒量这么浅,车轮大战刚刚开始,就结束了,他心里的怨气没有撒出来,霍誉那小子就醉成了一滩烂泥。
就这,还想当明家的女婿?
西城的明家人,个个都是好酒量,这是他们这一支的老祖宗给的,天生的本事,只不过明家是读书人,平时藏得很深……
这样一想,明大老爷忽然想起,他还没有试过陈洪深的酒量,但愿不要像霍誉这么没出息。
不过,明大老爷想起昨晚霍誉的糗样,轻蔑之余,还是有几分歉疚。
因此,五月初四这一天,明大老爷没有再提起退亲的事。
转眼便是五月初五,霍誉还住在枣树胡同,没有要走的意思,大过节的,明家当然也不能开口赶人,好在他有自知之明,一大早就带着他的随从白菜出门去了。
听说霍誉出府了,大太太扔开手里的帐册,没好气地说道:“老太爷偏心都偏得没边了,对孙子孙女们不闻不问,却是临了也要给自己个的闺女找个侯府公子。”
卖凉粉的
霍誉刚刚走出枣树胡同,就看到了苏长龄的小厮福星。
苏长龄虽然在京城有祖宅,可苏家在京城的,也只有他和长姐苏安人,苏安人是宗妇,来慧真观上了香添了香火钱,便匆匆回了京城。
苏长龄没有回去,他可不想去和姐姐的公婆一起过节,所以他带着小厮福星,留在了保定,因为在保定的,不仅有霍誉,还有朱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