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心思和林痕打两人都对答案心照不宣的哑谜,他说:“别装了,林痕,我觉得恶心。”
林痕脊柱一僵,逼向颜喻的眼睛,他说:“你说明白,我到底装什么了?”
“你装什么了?呵……”颜喻冷笑,他直视林痕,“我问你,当时在长乐河边,未央桥下,你说要送我的那枚玉佩,最后给谁了?”
“没给谁……”林痕摇头,他说得毫不犹豫,“我只想过给你,那天你着急离开没有收,我就带回去了,我谁都没给,后来……后来被捕入狱的那天,我想重新给你的,可是你没回来。”
林痕看着颜喻越发冷沉的目光,他意识到其中肯定有问题,可他想不通,也来不及想,只一遍遍慌乱重复:“我谁都没给,真的,我只想给你……我谁都没给……”
话音骤然被打断,林痕被打得偏过了头,侧脸很快浮现鲜红的巴掌印。
这一巴掌来自颜喻空闲的那只手,力气其实并不大,只是把他打清醒了些。
林痕顾不得脸上的疼,他慌忙捧起颜喻的脸,郑重地说:“那枚玉佩现在就在宫里,我可以让人去取,这样你能相信了吗?”
“相信?”颜喻觉得可笑,“没必要,和田红玉很难找吧?我们都心知肚明,反正我现在已经沦落到如此境地了,你不必费尽心思再找个赝品来糊弄我。”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玉佩本来就在我手上,哪来的赝品,而……而且,我真的从没想过骗你。”
“没想骗我?林痕,你知道我最后在哪找到的玉佩吗?”颜喻问他。
“什么?”林痕觉得自己耳朵一定出问题了,不然他怎么听不懂颜喻在说什么。
颜喻看林痕的反应只觉得可笑,他抬手,碰了下林痕已经肿起来的侧脸。
有点烫,虽然自己久病之下的手并没多大的力气,但林痕应该挺疼的,因为碰上去时林痕下意识皱眉想躲,虽然最后还是没有躲。
颜喻有时候觉得林痕挺贪心的,既要爬上高位,又要装成个无辜受害者,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是被逼的,他也没有办法。
就像圈地的富绅,面对流浪者时假惺惺分出一点米粮,端的是无私关怀的架子,可明明,他才是让这些饥荒者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
重逢以来,因为放不下的面子,因为看不透的不甘,两人都带着假面搭台做戏,然后各怀心思的相安无事。
很辛苦,也很讽刺
幸好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颜喻直视着林痕的眼睛,语气极为平静:“查抄赵渊的府邸时,翻出了那枚玉佩。”
林痕摇头:“不可能!”
“林痕,你真可怜”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
颜喻手还没有离开林痕的侧脸,稍烫的温度随着林痕的颤抖断断续续地传到指尖,又继续顺着经脉往内里烧。
颜喻觉得自己在看一场悲情的戏码,演戏的人都格外认真,演技太好了,甚至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要是自己只是一位观客,他现在应该会抚掌叫绝,再或者,会翻翻口袋找出银票丢到台上当做打赏。
只可惜,他是戏中人。
颜喻沉沉地看着林痕发颤的眸光,相较于入戏的心疼,他只有悲喜过后的过分平静。
还有不可否认的后怕。
林痕的演技太好了,好到让他恍惚——林痕是不是早在六年前,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开始演了?
若是真的,那纵容林痕当了两年多枕边人的他,在这场戏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绊脚石还是垫脚石?
再或者,是不是像民间流传甚广的话本中描写的那样,一个为主人公制造困难的边缘人物?
颜喻悲戚地笑了下,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冷,寒意从骨子里渗出来,迅速把全身经脉游走了遍,纵使是再强烈的阳光也无法将其躯赶。
他对林痕说:“你回去吧,我身上再没什么你可贪图的了,算我求你,放过我吧。”
林痕又摇头。
他还捧着颜喻的脸,他不敢看颜喻脸上的失望与堕落,可他不得不看。
额头抵上对方的,颜喻的额头很凉,还有一层细密的冷汗,像是一直泡在冷水里面。
“颜喻,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你暂且信我一次好不好,我回去就查,肯定把所有事情都查得水落石出,你等一等,有结果了我就来告诉你。”
两人额头抵着,距离很近,近到双方眸中倒映的,只有对方专注的眼睛。
睫毛颤动,伴随着眨眼的动作上下扇过,好像要就此交缠在一起。
颜喻率先躲开对视,他说:“我累了……”
你走吧。
林痕表情空白了一瞬,颜喻还是不信他,他笑自己好可怜。
“你休息吧,”他说,“我会查清楚的。”
颜喻再次闭上眼睛。
林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