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颜喻回答,声音被疼痛刺激得有些不稳。
林痕应该挺满意这个答案,很快就松了手。
颜喻看了眼腕上发白的指痕,越发觉得林痕不仅疯了,还疯得莫名其妙。
“问完了吗,问完陛下就回去吧,恕不远送。”
颜喻下完逐客令,用另一只没遭殃的手把袖子扯下来盖住痕迹,想着一会儿得让刘通帮忙找点药涂上,不然明天这手腕肯定得青紫得不能看了。
等了半天,对方没有起身的意思,颜喻这才明白,经过时间的洗礼,林痕的脸皮是越发厚了。
不走就不走吧,他懒得同林痕掰扯,把书抽过来,继续旁若无人地慢慢翻阅。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踩着小碎步跑过来,交给林痕一样东西后又跑开了。
颜喻正想再翻一页,就听见林痕开口:“朕让人去太医院取了药膏,就当是给颜大人赔不是了。”
不待他做出反应,手腕就又被林痕捞了过去。
下一瞬,凉意传来,是林痕把药膏抹了上去。
颜喻:“……”
他实在没忍住,转过头来看林痕,却见对方正垂着眉眼,手指挑了药膏,专心致志给他抹药。
林痕嘴唇抿成一条线,绷着脸,很明显心情跌到了谷底。
颜喻深吸一口气,压下一脚把人踹出颜府的冲动,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陛下到底想做什么?”
林痕手上揉按的动作未停,抬起头,反问:“颜大人这么聪明,不猜猜吗?”
颜喻移开目光,环视了院子一圈,纵使天晴得很好,也挡不住渐深的秋意,风吹过,树叶响动,细小的沙沙声衬得周身格外静谧。
他看见候在不远处的侍卫,未出鞘的武器横在腰间,将阳光折射出森冷的意味。
蓦地,他想起了三月之前的重逢。
和话本中总爱用浓墨刻画的谋反不同,林痕带兵杀进皇城的那天,并没有被血染红的残阳,也没有浓稠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他是主动降的。
城门大开,守卫将兵器放在地上,推出去,然后开了宫门,将人迎进来。
那时他早已将江因送至城外,宫女太监也被他尽数遣到了还算安全的宫殿中,偌大的皇宫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不过转瞬,就被渐渐逼近的马蹄声充斥,被行军有序压抑的脚步声填满。
那日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吝啬了许久的太阳终于舍得从厚厚的云层后挪出来,投下耀眼的光芒。
他孤身站在百数台阶之上,极目而望。
烈日投下渐渐变大的彩色光晕,光晕套住屹立了近百年的盘龙石柱,还有台阶起始处,跨坐在马上的林痕。
自北疆到京城,林痕是一路杀过来的。
林痕进京之后没有停顿,径直入了宫,是以他身上还裹着血腥气,侧脸上有几滴干涸的血迹,身后赤色的披风扯破了一角,战甲也有破损,本该显得狼狈的。
只是他眸色太沉,神色绷得太紧,很凶,无端让人畏惧。
故而很轻易地让人忽略了他满身风尘。
只是颜喻早就看开了,他并不怕林痕,只是一瞬间惊觉,江山易主,物是人非。
成王败寇,他本就没打算活着走下台阶。
林痕让其余人在原地候着,下马,一步步走上来。
九十九级石阶,林痕一眼都没有往脚下看,只是固执地盯着他。
终于踩过最后一阶,也只是相对无言。
过了很久,林痕哑着嗓子道了声好久不见,颜喻没应,只是把玉玺和相印交给他,说了声恭喜。
其间意味,懒得深究。
颜喻以为林痕会杀了他,或者用尽刑罚让他偿还那两年的耻辱,只是林痕并不按他预想的道路走。
他被关在颜府,隔绝了所有消息,直到三个月后,林痕用江因被抓的消息逼他赴宴。
回忆至此,颜喻敛了思绪,淡淡道:“莫不是来道歉的,毕竟那天吴将军擅闯颜府的事陛下还没给出合理的交代。”
林痕抬头,道:“没有前朝余孽,吴将军只是想找一样东西,他觉得在颜大人手上,故来看一看。”
“什么东西?”颜喻问。
林痕盯着颜喻:“颜大人觉得呢?”
颜喻不言,两人对视一会儿,林痕先笑开:“吴名想一出是一出,颜大人不必在意,他若还来,直接赶出去就好。”
两人又对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各怀心思,默契地没再往下说。
过了片刻,药膏上好,林痕抽出帕子擦了擦手,道:“今日前来,是想和颜大人做个交易,颜大人想不想重新回到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