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年看着他,片刻后,坐在了他身侧。
一时间,没人说话。
长久静默后,是陆玖年先开了口。
“饭局上出了什么岔子,是不是?”
成箫很轻地笑了笑:“啊……算是吧。”
他直起了身子,桌子上的杯子不知是否已经蒙尘,他也没介意,倒了杯冰凉的水抓在手里。
他抿了口,轻声道:“和我约好了的老东西出尔反尔,老是整些幺蛾子。”
“先是故意迟到,然后又跟我玩儿阴的,专门带我竞争对手一起来吃饭,想想就生气。”
陆玖年皱了皱眉,抬手去碰成箫的手腕,成箫将手抬起来,顺势将陆玖年的手捏在了掌心。
他轻轻揉着,笑道:“担心什么呢?我打仗你还怕我输么?”
“他没占着便宜,我还让他抽了根掉地上的烟。厉害吧?”
陆玖年眉心仍旧紧缩,成箫抬起另一只手,点着碰了碰。
陆玖年呼出口浊气,小声道:“没吃亏就行。”
他一直悬着心脏,生怕成箫在饭局上遭什么算计,如今知道结果不差,他松了口气。
可他抬头对上成箫的眼神时,莫名其妙慌张起来。
成箫看着他的眼神很深,像是陷入无止境的挣扎,怕谁疼,又想拽着谁一起疼。
陆玖年忽然有些想离开了。
可他的手还被成箫紧紧攥着,他逃不开。
“今天晚上的我,没输。但玖年,我也没赢。”
成箫朝胸口指了指。
“有人朝我这儿刺了一刀。”
陆玖年的表情僵住了。
成箫的眼底有些红,一字一顿时,仿佛用尽全身力气。
“被带到我饭局上的人,是个海归的青年才俊。”
“不久前,到了一家叫作re re的公司工作。”
“他说他叫程裕景,他说你爱过他。”
“玖年,你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
全身血液倒流,陆玖年的世界于顷刻间天翻地覆。
极力想摆脱的过去带着腥臭味卷土而来,耳边传来了不真切的鸣响。
他的眼前无数片段闪过,一会儿是曾经敬爱的导师失望的眼神,一会儿是陆父扶着额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惊恐地不敢再靠近一步,一会儿又是曾经的经纪人指挥着人打开炽光灯,无数道冷漠的视线打在他已经徒胜空壳的躯体上。
最后的最后,停留在他爱的人的脸上。
成箫满眼的难过,像是能让他溺死而不得超生的海。
成箫知道了。
陆玖年想。
如果上天能听见,他想问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对待他们。
为什么要用一个人的伤痛去刺痛另一个人,用一个人的过往让另一个人绝望。
为什么用长剑贯穿相拥的爱人,让他们无法分清到底在爱还是在痛。
成箫的声音在抖。
“你否认好不好?我有点害怕了,玖年。”
“如果程裕景让你因爱生恨,邹渚清让你爱而不得,我有什么底气觉得我的爱能救的了你。”
“我连让你交付所有都做不到,我甚至连我身边的烂摊子都处理不好。”
“我……我能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在你心里占据的地位更多吗?我取代的了任何一个人吗?”
成箫的眼眶湿润,一点一点,他松开了紧攥陆玖年的手。
“你爱我,到底是因为你爱我。”
“还是因为,我和他们一点都不像呢?”
该想到的。
你说过的,你喜欢如明月般皎洁而不可攀,优秀而万众瞩目。喜欢冷淡而拒人千里,让你追逐,让你仰望。
我和你喜欢的从来不一样。
我生为淤泥,是地心的一团火,无人称赞无人仰望。我热烈地追逐你,无需你再站在原地等人垂青。
因为我的不同,你才不会感到害怕,你知道你不会再受伤害。
那么你爱我究竟是为我,还是那份不同给予你的安全感。
是否破破烂烂的我本身,真的不会被任何人爱上。
成箫努力压抑着情绪,看着身前的人。
“玖年,我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没人回话。
成箫静静等着陆玖年的回答,抱着希冀去等,在无限的沉默中一点点绝望。
他自嘲地摇头,心如同撕裂般在疼痛。
面前的人面色苍白,成箫强迫自己不去看,一步步退后。
但渐渐他发觉了不对。
陆玖年的状态不正常。
身体的下意识顾不上理智阻拦,他冲上前几步,将人揽在怀里。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宝贝,你说话,别吓我……”
“我的……”
“什么?”成箫没听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