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儿是你姐姐?”
颜荣点头,“她当然是,颜芙也是。”
应策眼眸微沉,冷声问:“若你真当她们是姐姐,为何这三年多都对她们不闻不问?”
“在你眼里,颜荔颜芙甚至是你的母亲,她们都不重要,你在意的只是你自己。”应策嫌恶地看着他,“如果说你爹是个无耻贪婪的小人,那你便是表面光鲜,实则附在别人身上吸血的臭虫。”
“你理直气壮地享受现有的一切,心安理得地看着姐姐们为你牺牲,为了让你读书为了让你娶亲,她们被卖给糟老头恶屠夫,而你呢?”应策面色阴郁,黑眸中涌动着让人心颤的暗光,“你拿着沾满姐姐鲜血的银子,去青楼花天酒地。”
“颜荣,你真以为你比姐姐们更聪慧更讨人喜欢吗?”应策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如同在看一只蝼蚁,“只不过是因为你是男子,你是颜泉心心念念可以传承的香火。”
“若你是女子,你觉得你会比荔儿她们过得更好吗?”
颜荣嘴唇颤了颤,嗫嚅着说不出话,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浮起几分惨白的死气。
应策不再看他,吩咐阿四:“备车,去杜府。”
房内,青釉弦纹三足香炉升腾起袅袅青烟。
颜芙坐在床边的小凳上,忧心忡忡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母亲,颜荔则在一旁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过了片刻,颜母幽幽醒来,睁眼见到床顶的纱帐怔愣须臾,想起方才的事不禁又哭了起来。
“娘,事已至此,您就别伤怀了。”颜芙一面柔声劝,一面去倒了盏温茶来,“先喝点水,哭也没有用呀。”
颜母犹在垂泪,哽咽着道:“我怎么能不伤心,我为他们父子操碎了心,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一分钱掰成八瓣使,腆着脸去学堂求夫子,只为了能让阿荣入学堂读书……可我、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联合起来瞒骗我……”
母亲本就瘦弱憔悴,头发花白,此时伤心欲绝,在灯烛下越发显得苍老,看得颜芙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转头看了看颜荔,见她虽仍在把玩着棋子,却明显有些分心,耳朵竖着,看得颜芙有些好笑。
嘴硬心软,明明很关心母亲,非要作出嫌弃的样子来。
好不容易劝得母亲止住了泪,颜芙端了些米粥小菜来,百日萌整理此文,衣儿吴幺斯一似仪儿欢迎加入“已是半夜了,吃点粥就好好睡一觉,明日再想明日的事。”
颜母勉强吃了两口,刚要放下碗筷,一抬眼便看到小女儿那双乌黑明亮的杏眸。
“荔儿?”
颜荔深吸一口气,道:“你是怎么打算的?还要继续跟颜泉过日子?”
见她面露迟疑,颜荔不禁抬高了些声量:“你已经为他们做牛做马辛苦大半辈子了,明知他们并不尊重你,难道你还要一条道走到黑?!”
颜芙忙拉了拉她的手,低声道:“荔儿,你别吓到娘了。”
颜荔冷哼一声,“我不过是说话大声了些,哪有她宝贝儿子做得过分。”
“荔儿……”
气氛陡然沉默,半晌后,颜母方红着眼开口:“我稀里糊涂地活了半生,没甚么事是我自己做的选择。”
她唇角露出一抹苦笑,“你外祖父家境贫寒,我排行第四,上面都是姐姐,在我之后,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弟弟。”
“从小过得便是苦日子,在生下你之后便死了丈夫,为了拉扯你们姊妹长大,我便嫁给了颜泉,生下了阿荣,一晃这么多年便过去了。”
她混浊的眼中闪过一抹茫然,“如若我离开了他们父子俩,那谁来照顾他们呢?阿荣的身体一向有些虚弱,颜泉又总是出去赌,他不会照顾好他的……”
颜荔忍不住出声打断她:“够了!颜荣是颜泉的儿子,他有手有脚又读过书,再怎样也不会活不下去,他们父子都这样对你了,你怎么还想着他们?你就不能为自己想一想吗?”
颜母喃喃:“为我自己?”
这事于她而言十分陌生,自小她便被教育要多为弟弟、为夫君、为子女着想,却唯独没有人告诉她——你也可以为自己做打算。
“娘,只要你愿意,我们姊妹俩一定会照顾好您的。”
“容我想想……”颜母凝神片刻,轻声问,“你们的意思,是让我与颜泉和离?”
颜芙正要点头,却被颜荔制止,“不,是要你休了他。”
颜母满脸愕然:“甚么?我休他?”
“对,不仅如此,我与姐姐还要改姓。”
“……你们要姓甚么?”
颜荔唇角微翘,重逢后头一回对母亲露出笑容,“莫四娘,我们跟你的姓好不好?”
莫四娘怔了怔,眸中蓦地涌出泪,点了点头:“好,当然好。”
做了太久的颜莫氏,她都快忘记了自己原来的名字。
翌日,莫四娘与两个女儿一同来到了衙门。
她换了身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