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策看向颜荣,见他脸色苍白,瘦弱的身形微微摇晃,也不知是病得厉害,还是被眼前的一切给吓到了。
“颜荣,你作为一个读书人,为何会与颜泉狼狈为奸扯谎骗人,你很缺银子么?”
颜荣尚未回答,耳边就响起一声错愕而饱含惊喜的询问——
“阿荣,你可以下床了!”
被侍女引走多时的颜母回来了。
她看着院中站着的众人,又见颜泉满脸狼狈,灰头土脸地缩在地上揉着手腕,芙儿神情复杂地望着自己,心中咯噔一下,颤声问:“……发生甚么事了?”
见母亲一脸小心翼翼,颜荔又恨又心疼,嘴上却不饶人:“你的好相公与好儿子为了银子,联起手来骗你骗我们,颜荣他根本就没病。”
“甚么?”颜母喃喃道,“你们是在骗我?”
那她之前那么多个日夜不眠,焦心忧虑,为了阿荣的怪病奔波求人,为了汤药费省吃俭用,为了寻一线生的希望腆着脸来找芙儿……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个笑话吗?
颜母身形一晃,颜芙赶忙搀扶住她,劝道:“您看开些,当心身子。”
“娘,我也不是故意要骗您的。”颜荣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飘忽,“那日我回家时真的有些不适,后来爹跟我说,我可以继续病下去,他有法子拿到一大笔钱,到时候我就可以去向柳家提亲。”
颜母眸光暗淡而凝滞,“柳家?哪个柳家?我怎么不知你们的事。”
颜荣神情略有不耐,“如今说这些还有甚么用?一切都被你搞砸了。”
颜母愕然:“怪我?”
“当然怪你,若不是你方才出去了,房子里也不会着火,我也不会跳下床跑出来,我与爹的计划也不会被拆穿,我便还有机会拿到银子回陵城。”
一旁冷眼旁观的颜荔,此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拊掌称赞:“不愧是颜泉亲生的,丑恶嘴脸如出一辙,明明是两个蠢货经不住试探漏了陷儿,却还要将锅扣在别人身上。”
颜荔看向母亲,这个为了子女隐忍妥协了大半生的女人,只觉嗓子里塞了团棉花,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莫四娘,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留在他们身边吗?”
“你所以为的牺牲奉献,在他们看来都是理所应当,他们并不感激尊重你。”
“颜荔,你别在这里挑拨……”
应策看了一眼颜泉,使得他瞬间住了嘴。
颜芙柔声鼓励道:“娘,只要你想,你便可以离开他们,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颜母满脸泪痕,失魂落魄地晃了一下,倏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休夫
皎洁月光下, 颜泉眼神闪躲,神情间满是惊惧,不安地看着面前的两名男子。
从名义上来讲,他们是他的姑爷, 理应是一家人, 他也是打着如意算盘来的, 可此时此刻, 颜泉只觉得脊背生寒——也许, 下一刻他便会死也说不定。
应策垂眼看着他,声色冷淡:“颜泉, 我记得我提醒过你, 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颜泉冷汗直冒,干笑道:“应公子, 我、我也没做甚么……”
“若我将这封文书送到衙门, 你认为官老爷会如何判?”应策举起一张纸,眸光锋利, “你早已与颜荔颜芙不是父女关系, 此番欺瞒骗钱,完全就是讹诈勒索。”
他看向霍长川, 问:“霍兄认为, 官老爷会如何裁决?”
霍长川冷着脸:“先打八十大板, 再流放充军,正巧前阵子平息叛乱,折损了不少士兵, 你们父子俩过去正好补上。”
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颜泉与颜荣, “虽然一个老一个弱,但聊胜于无, 生火做饭还是可以的。”
他说的稀松平常,听在颜泉耳朵里却恍如惊雷一般,登时软瘫在地上爬不起来,颤声求道:“两位公子爷高高手儿,先前是小人被猪油蒙了心,一时想不开才会生出如此愚笨的法子。求二位看在我与阿荣并未得逞,看在两位姑娘毕竟与阿荣姐弟一场的份儿上,饶过我们罢!”
“求您二位别告到衙门里,只要不报官,您要怎么处置我们都可以。”
颜泉拉着颜荣跪倒,两人不停地磕着头,没一会儿额上便红了一片,隐隐渗出血丝来。
应策蹙了蹙眉,“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之前立过文书字据,你尚会出尔反尔,如今又只是片面之词,谁知你之后会不会又闹出甚么幺蛾子来?”
颜泉头晕目眩,忙道:“那依公子的意思要如何?”
“这也容易,我有个朋友是大理寺少卿,最是刚正不阿严遵法纪,你们跟我走一趟。”应策负手道,“有他在场,你们若再敢胡作非为,除了逃不过大周法律,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好好好,都听公子的。”
颜泉拉着颜荣便要起来,却没想到儿子居然耍起无赖,满眼幽愤地瞪着应策,“你是你,又不是我姐姐,你怎么知道她的想法?你又凭甚么替她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