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也认出了他,冷笑一声,道:“呵,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废物。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滚吧!”
说着,哐当一声撞上了门。
马知县傻了眼,一扭头,正对上谢丰年十分嫌弃的目光。
这门一撞,不空和张文典又费了许多功夫和口舌,才让那老仆把他们放将进去。给他们开了门,老仆一句话也未说,便回了自己的门房,一关门一插闩,是打定主意不想再理他们了。
而他们也顾不上理他了。
这小院坐北朝南,是寻常的布局。不大的院落里,老仆所在的门房对面是窄窄厢房,与居中的小楼相接。小楼的大门紧闭,有一折的木阶连着楼上通廊,通廊檐下的两道门一宽一窄,隔着一扇窗,也紧闭着。
这都没什么问题,问题在这寻常院落里肉眼可见处的墙壁上。
——不在于墙上有什么,而在墙上什么都没有。
不空清了清嗓子,问:“马大人,敢问您文书上说的鬼画符在哪?”
马知县仍在对着紧闭的门房恨恨地小声咒骂,此时听了问题,一拍脑门,赶忙上前,摆出一张苦脸道:“哎哟,看小官这个脑子!忘记告诉大人了。当时附近的镇民听说墙上凭空出现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害怕得紧,陈老爷一死,更是人心惶惶,小官不得已,就让人用白灰把墙抹了……”
“在抹墙之前没把它们拓下来么?”张文典问。
“这……您说那些东西来得那么诡异,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谁敢拓啊?要是再出什么别的事,小官也担待不起啊!”
不空走到墙边,摸了摸符文盘布下粉白的院墙,道:“这墙抹得当真不错,实在是可惜了。”接着便从袖中摸出一杆笔,问马知县道,“大人记不记得之前哪里有画符?一处就好。”
虽然十分疑惑,马知县依然是快步走到他身旁,囫囵地指了一指:“我记得这附近是有的。”
“多谢。”不空点点头,舔了舔手中的笔尖,提腕落笔。柔软的狼毫如切豆腐般破开了墙面,留下一道近尺长的深痕。
不空对那深痕观察了片刻,又运笔在其中某处蘸了一蘸,松开了手。
他松了手,那笔却没有落下,而是在原处直直立起,顿了片刻,就像依然在不空手中一般势如破竹地在墙面上横扫而过,腾起阵阵烟尘。就在烟尘笼罩下,一线殷红若隐若现。
“好了。”不空拍了拍手,一回身,正对上几人直直盯着他的目光。
他一愣,哂道:“小僧之前偶然发现几座古刹墙壁底下不知怎么藏着许多壁画,十分美丽,才做了这笔。否则自己动手清理的话,岂不是要累死小僧?”
马知县在笔凭空立起时就惊呆了,回过神来后依然瞪大了眼睛绕着那恣意来回的笔左看右看:“了不得,大人果真了不得!”
“这么细,清干净得花多久啊?”谢丰年又道。
确实,虽然狼毫笔在墙上移动的速度很快,但划过的痕迹确是细了些。
不空摸了摸鼻子,眼睛往院墙上一扫:“怎么也得……十二个时辰吧。”接着心虚般补充道,“也不是没有大笔,但还是小笔来得精细。那些壁画都很脆弱的!”
张文典想起什么一般:“你说的古刹,不会是王都城东边的古刹吧?”
不空看起来更心虚了:“你怎么知道?”
“清理的时候……你没守着吧?”
“阿弥陀佛,要想让壁画全须全尾地露出来,花的时间可要比十二个时辰多多了!”不空辩解道。
张文典突然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斜眼瞅不空道:“这么说城东古刹里昼夜不休到处乱画的鬼,原来是你啊!”
“哈哈哈哈哈哈!”谢丰年指着不空放声大笑——笑声里格外浮夸的部分无疑是对不空骂他懒鬼的复仇。
顾山青在一旁也不由乐了。
他也听说过这个传说。
王都城东门外有一座不知是何年何月造的公主祠,公主祠后有一片同样不知年岁的古刹。这些古刹离王都有一些距离,平时也没什么人去,除了偶尔去城外郊游的文人雅士到寺里吟风弄月吟古诵今,就是想赶路进城,却没追上宵禁时辰的旅人投宿,节省银两。
一夜,一位行商照例到古刹投宿。在进门前他就听到有窸窸窣窣之声,也没在意,只当是寺里有老鼠,人来了,它们自然就跑了。可等他点好了油灯,铺好了稻草,准备睡了,那声音却依旧不停。
行商被吵得烦了,就举着油灯在地上四处寻找,想找出老鼠洞,吓走老鼠,却哪里都没有找到。就在他终于要放弃,想舒展舒展身子直接睡觉时,一抬眼,看到只剩半个脑袋的佛像后有一杆笔无由而动,扫过之处现出一双金刚怒目,正死死地盯着他。
行商大叫一声,当场吓晕了过去。
第二天等他醒了,也没敢再确认,立刻连滚带爬地从古刹跑出来,直到进城投了宿还没定下惊魂。王都的说书人是何等人精,当即看出他的不对。等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