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指。他几乎没有说过纯粹为了泄愤的话, 甚至晚晚和他相处过的那么多年,也从未从他口中听到过半句粗俗之语。
诛心之言,也不在于用语如何措辞、其中有无编造。
句句都是事实, 才无法反驳地字字诛心。
容厌的过往, 楚行月了解地并不全面, 可他过去那些狼狈和不堪, 楚行月却全都知道。
晚晚安静地听着,一句也不曾打断。
容厌先前鲜少会说楚行月的不好,不是他多有原则, 只是他明白,若晚晚心中还是只有楚行月, 那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 都是他自己显得面目可憎, 索性他便不说。
这回好不容易能在晚晚面前放心说楚行月的劣处,容厌没讲几句,他自己却又不想再说下去。
因为,楚行月确实一句都没有说错。
晚晚在容厌身边将近一年, 最近一个多月,她也直接参与进了容厌每日会批复的政事之中,她见过许多对容厌的痛骂,有单纯的复仇和羞辱, 也有因为政见相左的攻讦。容厌日日面对的不好的言论数不胜数,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被影响过。
容厌此时却低叹一口气,“我怎么会痛, 他便会怎么说。”
说这话时, 他面对她还是笑着的模样,眼眸微微弯着, 让人分辨不清,他到底心情如何。
晚晚牵着他的手,没有松开,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他。
常人若真的被伤到了,或许会更加掩饰,可容厌却明明白白说了他会痛。
真真假假,好像他一点不在意。
可晚晚却直觉一般觉得,容厌是真的在意楚行月说的话。
在意被说是孤家寡人,在意被说不曾有人陪伴。
而她,明明是他的妻子。
晚晚安静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讲,她此刻也说不清,她想从他口中听到什么。
容厌低笑了一声,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
毕竟楚行月说的都是实话。不过是实话罢了,他就算把楚行月说过的所有话都复述出来……他想得到什么呢?
得到晚晚对他明晃晃的偏爱,听晚晚与他义愤填膺吗?
人总是贪心。
他尤其欲壑难平,想要的太多,而他能得到的,从来都少得可怜。
得到晚晚一些关怀,就想进一步让她全然站在他这边、舍弃楚行月,容厌想也不用想便知道,不可能。
他已经学会不去自取其辱,让自己不要太难看。
容厌道:“我真想将楚行月的不好从头到尾全说一遍。”
他叹一口气,又道:“可今日明明是你和我的花朝节,我不想再提他。”
他强调了“你和我”这三个字,晚晚心里有些难言的酸软,低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她也记得,今日过后,便只剩下九日。
晚晚忽然抬头扬起唇角,握紧他的手,道:“好,我们两个人的花朝节。”
容厌望着晚晚,眼中是如何也掩藏不住的感情。
他此刻好想什么也不管不顾,就用力地抱紧她,严丝合缝、融入骨血、再不分离。
这样密不可分地去死也可以。
他刚刚提醒过自己,要有点自知之明。
晚晚一直没有注意到,她看不到的对面座椅上,放着楚行月想要送给她的花冠。
容厌可以就这样让她继续忽略下去,直到离开这间茶楼。这样晚晚就不会再收到楚行月的这份借花表白,他能和她继续好好过完这个花朝节。
可一旦晚晚后来知道这个花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