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夜色如此,能看得见几分?能有白日看得清楚?
春喜撑着找话:小姐说过,女非为悦己者容。打扮自己多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别人喜欢,是锦上添花罢了。
苏千轶继续幽幽看人。
春喜扛不住小姐眼神,赶忙替自家小姐装扮起来:稍淡一些可好?小姐不大喜欢太浓的装扮。要不是小姐伤着的是脑袋,我必然要给小姐弄个头发。
如此一来,苏千轶坐在了梳妆台前,任由春喜折腾。
春喜性格稍跳脱,该做的事半点不马虎。她心灵手巧,小手翻转轻易就在人脸上施了薄薄一层底,又上起了温色胭脂。
胭脂抹开,里面带有香甜浓郁的花香。
小姐说过,要让人一下子记住自己,往后每一回见到什么常见的便能脑中想到自己,一定要在初见时,让人将自己联想到什么。或是某种花,或是某种气味,或是猫猫狗狗亦或者是兔子雄鹰。
实在想不到,就最好足够美。美到令人屏息。
人频频回顾,就记得格外深刻。
苏千轶细品春喜这话。这话很像她出门随意勾人的铁证。很有用,然而后果便是她的墙头一晚上能迎来四位访客。
春喜其实睡在外间,该是能很轻易察觉到自家小姐动静。
只是苏千轶晚上出门静悄悄,而春喜白日太忙,一倒头睡得天昏地暗,以至于苏千轶出门两次,屋内都有人来访两次,春喜愣是没发现。
苏千轶望着镜子中。镜中的她在春喜手下,将姣好面容中最出众的地方凸显出来。眉眼更加精致,黑眸更加深邃,唇瓣丰盈又增添了气色。
眉心处没有贴花,春喜给她画了一朵小巧且朱红色的花。
她尚且没有更衣,人已如花一般绽开,令人侧目。
苏千轶光看这张脸,是万万想不到脸下能做出多少复杂深沉的事。她失忆前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要做那么多事?当真是如同她之前揣测那样,想要从旁人那儿得到一些偏爱吗?
她让马车失控,让自己负伤。
是为了让太子压过四皇子,是为了让她的商行可以得到更多优待。那她为何要私下要练一批人手?为了保护自己?为了辅佐太子?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苏千轶轻微走神,稍思考一阵,很快回神失笑。
春喜见小姐莫名笑开,好奇提问:小姐笑什么?
苏千轶:失忆,该是很难改变性子。她以前一定是个多虑的人。想天想地,想每一步要如何去做,旁人又会如何去想。
春喜毫不认可:哪里!小姐比以前放松得多。小姐以前
她想了想,谨慎说着:走路说话样样讲究,连笑起来的姿态都从不变化。初看尚好,时间久了,总觉得好似美得像假人。
唯有假人,才会一成不变,一颦一笑没丁点区别。
苏千轶笑了声:我当你是夸奖。
春喜悄悄哼了声:本来就是夸奖。我一向来认为小姐是天下仙子下凡。历经劫难才能重返天庭。经世俗一遭,必有自己的事要完成。
苏千轶:可能。
春喜给自家小姐打扮好,细细修了细节。全折腾完,又兴冲冲去替自家小姐挑选衣服:小姐有什么想穿的?
苏千轶对穿着没有什么要求:都成。
春喜拿出一套衣服,替小姐更换上。午后外头天热了,衣服可穿轻薄点,但不能太轻薄。万一受寒受凉,回头惹来麻烦。
年少女子能穿的颜色多鲜亮。年长则会选用稳重些的颜色。
苏千轶内里穿着红色腰系小衣和纱裤,中间套了一件黑纱,外头才穿上绸缎白的衣裳,又佩了一件浅粉比甲。比甲通透,能看得见里面的白。
如此一来,不厚又漂亮。
春喜偷偷嬉笑两声,没说小姐其实不太爱穿如此娇嫩的衣服,总共没穿过几回。其实趁着年纪小,就该如此打扮才是。
可惜头上受伤,没法折腾。
春喜将自家小姐的头发整了整:小姐,好了。
苏千轶颔首:嗯。打扮好了,那就出门吧。
春喜脑袋刚想跟着点下,忽然意识到自家小姐说的是什么,忙惶恐:不不不,小姐在说什么呢?真不能出门。
要是被夫人老爷知道,她肯定要挨打。
苏千轶手在唇上触碰了下。她手指上沾染了一点浅淡红痕,唇上的红半点没掉。她淡然抽出了迎春的手帕,一点点擦拭手指:我有不少事情要问要做,不能在屋里浪费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