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被商景明这么打压着讲大道理,很快压下那一丝胆战,恶意更甚,怒斥:装模作样!虚伪!他皇兄和皇后一样,得到了地位身份,就摆着令人作呕的架子!仿佛全天下都是恶人,只有他们是好的。
至于崔仲仁,区区江南商人之子,根本没入四皇子眼。了解商户又如何?朝中难道没有其他人了解商户?他麾下谋士、朝中有关系的官员、那些个专门授课的讲师,每一个都比崔仲仁好用得多。
苏明达见状,在边上打圆场:来人,给两位殿下茶水里添点热的。让夫人去厨房看看糕点,若是没糕点,做两个炊饼也行。
他拱手:两位殿下坐下说。小女这回劳烦两位上心。回头我会让她备好回礼。
四皇子倏忽收起怒容,迈步重重坐下。他拿起刚添了一点热水的茶,吹了口后龇牙咧笑,语气微妙:要什么回礼。那些商户还没来道歉。苏大人且收着吧。
这喜怒无常的姿态,看得苏宅下人赶紧垂眼,实在胆寒。
苏明达对四皇子的性子了解得清楚,并不意外。他不乐意收那些商户的赔礼,当然有他的道理。他一是向外表示,苏家不缺这点礼,二是向皇帝委婉表达自己的怒意与忍让。
如今四皇子来送赔礼,他收下了,算是把这事揭过。
商户再来送赔礼,他其实更不该收。谁知道会不会被认为是商户向户部行贿。但是只收四皇子的礼,又显得好像这事是四皇子做错了,而非商户之错。不管怎么做,都不算好。
苏明达微顿:这。
商景明开口:商户上京是为了成为皇商。他们带的大多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物件,不会送太贵重的东西当赔礼。苏大人收下一并交给苏小姐。她喜欢民间的小物件。
苏明达恍然:对,可以给小女。行商者来京城一趟不容易。他哪怕有怨,也不能太为难商户,在这种皇帝关心的事上站到皇帝对立面。
他诚心朝着商景明拱手道谢:殿下有心。
四皇子捏着茶杯,手指绷白,面上讥笑。是有心,为了拉拢苏明达,为了让父皇高看而已。
前厅这般情况,入了侍女眼,更入了侍女耳。侍女很快把消息带到苏千轶处:太子殿下带四皇子殿下来赔礼。四皇子给老爷磕了三个响头。现下在前头说话。
苏千轶:听起来动静很大。
能够让她这儿都听到响动,所谓的带必没那么简单。太子居然和四皇子之间的形势,已经到达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
她略稀奇,又觉得正常。
侍女解释:四皇子面上不太乐意。太子殿下带了好些将士,还带了一位大人一同前来。这些将士穿戴齐全,走两步声响大。
原来这样。苏千轶顺势问了声,太子带了哪位大人?
侍女不怎么外出,之前没见过人,好在听太子说了:新晋探花郎崔大人。
苏千轶:
沉默。
手颤。
头疼。
崔仲仁啊崔仲仁。他居然所谓的明天来,是正大光明走正门。明天早点来,是午后就来!
她白找了两个侍女来守门守窗。
崔仲仁出现在太子身边是什么意思?
他和她是什么关系?偷情关系!他还敢靠太子那么近!是真的不想活,胆大包天。
侍女说就说,见小姐沉默,巧笑添油加醋:小姐放心。崔大人是探花郎,长得极为俊美。但太子殿下半点没被压住,容貌气质更出众。
苏千轶心情沉重闭眼:我不在意这个。
半晌,苏千轶再度睁开眼,惆怅示意侍女退下: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女以为小姐因生病没法见人而惆怅,忍不住笑意:是,小姐。虽然今天小姐没法去前厅,但来日方长,小姐总能和太子再见面。
苏千轶扯起一抹笑:你说得对。她还好今天没法去前厅。她不知道要怎么同时面对情夫和未婚夫。
她只是失忆,为什么要经历这种事情!
侍女退下,屋里只剩苏千轶和春喜。
苏千轶问春喜:太子和四皇子关系如何?和崔大人又是什么关系?
春喜一五一十说着她知道的事:太子和四皇子关系面上尚可,私下不知。太子是皇后所出,四皇子则是贵妃娘娘所出。陛下与皇后的婚事由先帝和皇太后一起定下,然而陛下与贵妃自小相识。陛下认为愧对贵妃,多年以来恩宠不断。听说太子之位,当年差点落在四皇子身上。皇太后和群臣反对,才终落在皇长子,如今的太子身上。
苏千轶微顿。
春喜困惑:崔大人的话,太子殿下和崔大人以前不认识。崔大人一直在书院读书,去年才上京城赶考,太子则一直在京城。不知道今天怎么会一起来。
两人之间几乎没可能提早认识。
苏千轶呵笑:我知道。
她幽幽自弃:是我罪孽深重。
春喜不懂,小姐怎么就罪孽深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