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兰英先前的模样还印在赵素脑海里,她逐渐敛色:“他们的婚姻林燮占据了主导。与邬兰凤好的时候,他体贴关爱,当不与她好的时候,抽身即走,仿佛过往的几年情份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并没有把妻子放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他根本不屑去信任邬兰凤,只胡乱地相信林之焕夫妇灌输给他的所谓事实,还认为自己是受害者,这不是一个尽职的丈夫该有的行为。”
“那他该如何?”
“不是说夫妻该相濡以沫吗?”赵素抬起头,眼里有些微的迷茫,“反正如果换成是我在乎的人,他的人格突然受到质疑,我是一定要去弄清楚再决定立场的。”
在骂林燮的时候,赵素只是出于义愤,人际关系向来复杂,她没有经历过婚姻生活,便无法给出具体的做法。但是她却知道,事情落在自己身上,她也不会像林燮那样,一面摆出受害者的面孔,一面接受别的女人。再复杂的家庭关系,也得有个底线在。
皇帝收回目光:“林燮应该从来没有想过你说的那些。”
“是啊。”说到这里赵素又觉得有些没劲,“其实我想他也不是故意要践踏邬兰凤,只是这世道如此,他所处的环境容许他那么做,他便就放任自己去做了。而即便他是故意的,他也认为邬兰凤应该我条件接受他的女人和庶子庶女。
“这世道使他下意识地站在了高高在上的位置,也使他吃定了邬兰凤。何止他没有想过,估计好多人都没有想过。”
不然的话,当时在场的人就不会那么惊讶地看着她了。
说她默片刻,又转向皇帝,乌亮的双眸像小猫一样无害又真诚:“皇上,品行不端的女人只是极少数。您看看,大多数女人还是很自爱的,求您别把我们当成洪水猛兽一样地提防。”
皇帝看她良久,伸手拈开落在她眼睫上的一丝汗湿的碎发,幽声道:“就连朕,也是第一次听到对于夫妻之间的尊重,是这样的。”
赵素眼珠儿转了下:“那您以后多跟我在一起,就会经常听到了。”
皇帝扬唇:“你这听着像是嫌跟朕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
赵素一个钢铁直女,经他蓦地这一问,竟有些脸颊发热了:“我可不敢有这个意思!”
阿愚
赵素神经向来大条,虽然实际上自己比皇帝虚长几岁,但要论阅历,她自然是不能与从小就学习国策,应对各方政务的皇帝相比的。
所以与皇帝相处久了,当他不摆架子时,她就会觉得跟自家哥哥差不多——不摆架子的时候,甚至可能比赵隅还要好相与一些?
因为知道彼此之间有身份壁垒,偶尔举止亲近,她也没放在心上,但这句话却忽然让她不好意思起来,就算是钢铁直女,也会有难为情的时候啊,他怎么跟她一个大姑娘开这种玩笑?
少女带着些懊恼,微垂头看着桌面,这一刻她老实得就像以往任何时候在正经起来的皇帝面前的样子。
炸毛的时候浑身长了刺,毛顺了以后,又是这样的乖巧傻气。
皇帝声音轻柔得像窗外滑过去的五月的风,吐出来的话有些没头没脑:“但朕又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咹?”
赵素抬起头。他半阖眼帘下目光清润,被窗影覆盖着而愈发有神,云想衣笔下十二美男之首的相貌,还是很有视觉冲击力的。
因为资本家的无情压榨,一向对他的美貌敬而远之的赵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今日的出手而产生了改观,此刻乍然看到光影下他愈发立体的五官,也不觉凝住了目光,想说的话也忘记了……
“吱呀——”
隔壁传来的门开声像绳索一样将她拉回神。
她眨眨眼,看看目光也还胶着着她的皇帝,脸上又起了些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想起先前的话题:“您是说,我骂林燮的那番话?”
皇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赵素看着桌面,兀自往下:“我知这世道礼教森严,女子被男人拘束禁锢了很多年,我也知我的想法在这个时代来讲有些苛刻,但是,我认为如果非要宽容大度的贤妻良母,男人就不要奢求什么爱情,如果要两心相许,那就不要将对方视为自己可操控的器物。
“双方不平等,根本不会有什么爱情产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人不能太贪心是不是?”
女孩的声音飘飘乎乎的,不知为什么,像是底气有些不足,又像是心不在焉。
皇帝手扶着杯盏,目光下滑:“在你们那个世界,女子是否已与男子完全平等?”
她默了默:“其实也并没有。也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需要被重视。但即便是这样,我们已经有了和男人一样公平受教育的机会,也几乎能与他们在职场公平竞争,在家庭里,很多人也能平衡好各自的责任义务。”
“可是男女本身就存在差异,怎么能实现平等?战场上厮杀,男人很明显有优势。掌管内宅,培育儿女,处理人情往来,这些女人做起来也明显更得心应手。”